布喝了一口汽水,放下罐子,指了指墙上的油画,“我说吧,就你这幅画,怎么可能是一个心理医生应该挂的画呢?“
那是一幅非常美丽的静物写生,一个朴素木桌上,一个展开的灰色包装纸,露出一只色泽鲜活的桃子,那淡淡的黄色竟透出充沛的水淋淋的感觉,似乎有令人垂涎的香气。
“这幅画怎么了?“端木非常喜欢这幅油画。
“心理医生当然不应该挂这么平淡呆板的静物画,就算绘画技巧再好也毫无意义。你至少应该挂有精神内容的抽象画嘛,或者挂上印象派的画,最不济,也是挂风景画。“
“使人宁静,不是一种意义吗?貌似静止,实则散发出鲜活的生命力,这才是最高的境界。“
第18章 第 18 章
18.
何韧吃坏了肚子,她想不起来具体的可疑食物,她没有注意自己吃了些什么东西。总之,她后来躺在床上,感觉到一阵眩晕,然后头脑的眩晕转换成从胃里不断涌起的恶心感。她冲进洗手间,一轮一轮地呕吐,直到吐无可吐地把胃液都吐了出来,才终于感觉稍稍和缓下来。
何韧虚脱地躺回床上,昏昏沉沉的,清醒不了也睡不过去。
端木下午的话语在何韧昏沉的大脑里盘旋,与文馨的那些往事也涌上心头,就如刚刚吐出来的胃液,,味道苦涩。
“懊悔,我懊悔了吗?“何韧问自己。端木依据什么判断出来文馨的爱是不完全的?甚至是自私的?就凭那个梦吗?
是因为懊悔的情绪,使得自己耿耿于怀文馨的离逝?端木的话中暗示,憎恨车祸肇事者,可能是出于转嫁自己内心的焦虑的原因。
如果没有那个肇事者文馨就不会死,文馨不死,她们俩的爱情就不会消失。爱情不消失,何韧就会很幸福。但是,这是一个虚幻的逻辑链。端木试图切断中间那一环。
端木在第一次的诊疗中,已经暗示,何韧诉说的因果关系似乎有问题。无论是何韧的写作灵感的枯竭,还是生活失去方向,都不是源于文馨的离世。
端木没有说错。文馨不陪何韧出去吃饭,不肯与她公开露面,她们为此争吵,乞求,哭泣,妥协(永远是何韧妥协),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个过程。
“你不爱我了!“
“你还爱我吗?”
“为了我们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们必须要忍耐。”
。。。。。。
文馨总是用哀怨的泪眼和语言击败何韧,令到何韧退让妥协。
何韧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与文馨的争吵,何韧觉得,相较于死亡和彻底的分离,这一切委屈都算不得什么。然而端木让她重新想起这些苦涩和屈辱的感觉。旧的伤疤被揭开,何韧依然感觉到疼痛。
何韧看了一眼时钟,又快12点了。于是她打开手机的录音。
听着诊疗录音入睡,成了何韧的一个习惯。端木的声音理智但是柔和,她的发音像是受过训练,语速和音量的控制都恰到好处,让人安心。
很快何韧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她开始做梦了。
何韧在一座像迷宫一样的大楼里迷路了,她紧张害怕,她四处碰壁。然后她被人拉住手,她看不清人,但是她听见了声音,那是端木浅的声音,“我知道出口在哪里。”端木说。然后何韧被端木引导着走在一座大楼外面的铁制的旋转楼梯上,她们一直往下,往下。。。。。。没有尽头。何韧惊慌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何韧听见自己喊叫出声,身体呼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惊醒了。
何韧扶着额头,她感到眩晕,心砰砰地狂跳。她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惊慌,她在睡梦中猜测,端木是要带她去找文馨。不,她不要找文馨。
那股苦涩的味道又来了。
是的,文馨爱何韧,也伤害何韧。
同时,何韧爱文馨,也怕文馨。
何韧定了定神,枕边的手机还在播放录音。端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对不起何韧,我只是想掀开伤疤看一下,并不想把你的伤口弄得发炎。”端木在诊疗的最后说道。
何韧喜欢端木的这个比喻。
何韧知道,她下午贬斥端木毫无道理,她的内心不得不对端木服气。而且她内心里越来越信任端木了。
在梦中自己被端木牵住手的时候,自己丝毫没有抗拒,自己是顺从而信任的感觉,甚至她能感觉到端木的手的温度。
是的,何韧握过端木的手,从第二次诊疗开始,每次结束离开时,何韧会主动与端木握手。她说不清为什么,她自我辩解是出于礼貌。但是何韧知道,女人之间一般不握手,更合适的方式是轻轻的拥抱。
何韧不敢拥抱端木,礼节性的拥抱也不敢,她怕端木会反感,怕端木看穿自己。于是何韧就与端木握手告别。那是一种能量传递的过程吗?何韧知道,她很喜欢那个握手。端木握手与讲话的态度是一样的,柔和,但是清晰,不拖泥带水,也不含糊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