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沉默和孤独,这种不讨喜的性格,从小到大渗透在她血液里,根深蒂固。
得不到回应,赵鹿一点也不意外,她讥讽地笑了一声,说:“这么久了,你还是那么难相处。”
杨伊脊背僵住了,她与门上那只空洞的猫眼对视着,紧涩的喉咙滚了一下,像是哑巴吃黄连。
最终,她还是转过身去,眼神专注,一字一顿:“赵鹿,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赵鹿没想到自己一番冷嘲热讽居然换来一份真挚的表白,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险些破功。
杨伊惨淡一笑,说:“你说得都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那天听说你出了事,我真的很害怕。在你没有赶来之前,我偷偷跟自己说,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打算放手了。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有点蠢。”
赵鹿没法接茬,眼底暗潮汹涌。
杨伊自言自语:“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原谅我呢?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所以……”
她一个大喘气,赵鹿连呼吸都收住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
“我……真心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是我太自以为是。”
“你的确自以为是。”
“……”
等了半天居然听了这么一段混账话,赵鹿火气腾地起来,凉飕飕地说:“从你那天主动给我打电话,你就已经打扰我的生活了。房间漏水关你什么事?你以为是你居委会大妈吗?你凭什么横插一脚?想当好人?”
“……”
气头之上,赵鹿化身成了大尾巴狼,张着嘴露出尖牙,语速快到自己都咋舌。
杨伊任由她骂,好脾气地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我向你道歉。”
“你!”赵鹿想咬人。
杨伊轻叹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舒坦呢?”
“……”赵鹿成哑巴了。她当然不能扑上去咬人,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需要我搬走吗?”杨伊小心翼翼地问。
赵鹿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搬走?”
“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见到我。”
“……”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眼里仿佛能喷出火,一个眼里黯淡无光。
杨伊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赵鹿气过了头,腮帮子微微鼓动,像是突然熄了火的哑炮,看着唬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她们僵持了很久,期间有个男人从电梯里出来,哼着小曲踩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木头一样杵着的两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避开。
也许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感受到了她们之间诡异的气氛,男人噤了声,目不斜视地从她们中间快速穿过。
意外出现的男人,就像是小船误入大河,搅起了风波,也打破了沉静。
就在走廊的感应灯暗下去将要熄灭时,赵鹿突兀地咳嗽了一声。
紧接着,她说了一句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我饿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刚才说什么?”杨伊瞪大双眼。
气势已过,赵鹿装不下去了,她不自然地别开头,泄愤似的,咬着后槽牙说:“有段时间我都忘记你了。”
杨伊黯然地想:“隔了这么久,忘记也不稀奇。”
谁愿意时刻记着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杨伊自知理亏,也自知自己嘴皮子不溜,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所以还是保持缄默。
“可是你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赵鹿学她大喘气,成功看到她绷紧了脸,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畅快之意。她感觉自己离变成坏人不远了。
赵鹿有点装腔作势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她下巴微抬,趾高气扬地说:“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杨伊呼吸一滞,开口时声音都变了调:“你……同意了?”
“先别激动,我的意思是,给你一个请我吃饭的机会。”
……
十年前,赵鹿结识了陈曦,一见如故,对其掏心掏肺。
那时她是个胖子,陈曦是她唯一的好朋友。胖子十个有九个自卑,赵鹿的情况不算太严重,但当她发现自己对陈曦的心思之后,那种自卑感被逐渐放大,几乎让她抬不起头。
她并不聪明,也不爱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勉强考上一个二本学校,选了一个自己毫无兴趣且在学校里算冷门的专业。那会儿,陈曦已经去了国外。
分别之后,相思之苦日日折磨着赵鹿,将要击垮她脆弱的神经时,她突然开窍了。
她半夜爬起来,给远在大洋彼岸的陈曦写了一封表白信,通过邮件的形式发了出去。小小的举动,耗尽了她积攒了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