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台就在这里。
“江小姐!”
追过来的沃辛汉把她扶起来,见她吓得小脸煞白,拽着胳膊就往回拖:“只是处决犯人而已,对您来说太血腥,还是不要看了。”
离宫前,女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江心言靠近伦敦塔附近区域,谁知道她这么皮,拦都拦不住。
江心言扶着他的胳膊站稳,头点得像招财猫,刚要准备走,眼角余光瞥见围栏架子上出现了几个人影,因为高度缘故,无论多远都能看见。
隐约觉得其中一个身影有点面熟……
三四个人身披黑袍斗篷,其中个头较为纤细娇小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人,也应该是要被处决的罪犯,因为只有她戴着斗篷上的帽子。
“走吧,江小姐……”
“不,让我看看,那个人我好像认识…”江心言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一头扎进人堆里,硬是挤到了前面。
那张脸,逐渐清晰。
心突地奋力跃了一下,重重地跌回胸腔,江心言脚下踉跄着往前栽了半步,险险地稳住身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喉咙像是被哽住了,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是奥洛,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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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侍女模样的小姑娘,上前为奥洛解开黑色斗篷,露出里面素雅的灰裙子,她的头发被盘起来,包上了白布,清秀白皙的面庞下是纤细光洁的脖颈。
与方才围观火刑不一样,底下的人群安静得出奇,高台上的黑衣男人侧目对她耳语,她点了点头,上前一步。
“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终将回到自己的世界,不需要任何人与神的宽恕。”嗓音轻柔细腻,平静到漫不经心。
她从容、优雅、淡定,没有表露出丝毫恐惧。
人群依然很安静。
然后,她缓缓跪在木桩前,弯腰俯身,将脑袋搁在上面,毫无留恋地闭起眼。
头罩黑布的刽子手举起了斧头……
时间进入慢动作,每个细节都分毫不差地落进江心言的眼睛里,那双澄净明亮的黑眸里,凝聚着夜的颜色,每一帧画面都无比清晰地映入瞳孔,烙在视网膜上,经由神经,悉数刻进大脑。
斧头落下,头颈分离。
血淋淋的脑袋骨碌碌滚到高台边缘,脖子里喷涌出鲜红滚烫的动脉血,飙了很远,甚至有一滴,溅在了江心言脸上。
她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
指尖沾到晕开的血色,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紊乱的气息在胸口横冲直撞,恐惧的尖叫还未脱口,江心言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硬生生往后拖拽,随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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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鲜血淋漓的断头台。
女人跪在木桩前,眉眼冷峻,神情镇定,妖媚的脸庞泛起柔和微光,精致得宛如一幅油画,当她轻轻抬起下巴凝望那一角天空,有渡鸦飞过,漆黑油亮的翅膀仿佛扑棱出哀惋的悲歌。
在她身后,刽子手拿着的不是斧头,而是剑。
然后她摘下了脖子上的字母“B”项链。
“她是婊|子!”
“迷惑国王的妖女!”
职业剑客的手法很专业,眨眼的瞬间,那颗漂亮的头颅便随喷涌的鲜血落下,滚落到一边。
江心言试图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认出了那条项链,也认出了这个女人——安妮-博林,英王亨利八世的第二任王后。
可是下一秒,安妮变成了奥洛。
无头身躯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她……
“别!”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江心言猛地睁开眼,弹坐起来,身下是温暖柔软的床垫,她愣了一下,喘着气,打量四周。
“心言…!”守在床边的伊丽莎白连忙抱住她,身子微微抽搐,眼眶泛红,“对不起…对不起…”
“丽兹。”
“嗯…我在。”
“你答应过我不杀她。”江心言无力地任由她抱着,气若游丝,眼神呆滞。
这一切是做梦吗?
她看见奥洛被斩首,那血肉模糊的脑袋……
伊丽莎白胳膊一紧,身子微微抽搐:“我是不打算杀她的…但审讯员上报说罗伯特招供她为同党……心言,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不能放任一个罪犯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个谎言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是江心言信了,与其说绝对相信,不如说是逼迫着自己去信,她急需要一个正当且充分的理由来解释,爱人杀掉朋友。
懦弱地逃避了现实,愧疚与自责涌上心头。
“她死了。”
“原谅我…心言…”
“因我而死。”
“不是的…”
“可我不恨你,也无法恨你。”江心言缓缓抬起头,望进那双噙着眼泪的灰眸,嘲讽一笑,似是喃喃自语:“我只恨我自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