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月牙,紧抱着陆禾的腰,将脑袋埋在她胸前:“你在担心我。”
不是质疑而是笃定,令她可真正视死如归背水一战的笃定。
陆禾终是叹了声气,强自脱离宜阳的怀抱,站起身来拱手道:“殿下,我今日来不过是为了向殿下贺寿,并致以当日误解于你的歉意。虽如此,我先生尸骨未寒,她之死也并非与殿下全无关系,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还请殿下另择他人。”
碧云寺。
樵青自灶房里端来一盅豆腐羹,放在木桌上,正要接着回去忙活,却被站在窗边的静慈招了去。
窗牖外,雪地里,月光下堆着一只半人多高的雪人——从白茫茫的一片雪里拔立而出,已初具雏形。锦袍玉带的棠辞不知从何处取来两支短小的枯枝,充作眼目,身穿褶裙的柔珂从地上握起一团雪,搁在掌心里搓圆了,安在雪人脸上,聊作鼻子。
棠辞在旁静候了片刻,见她纤纤玉指从雪鼻子上松离开来,忙抢上前,握住她被霜雪冻得通红的手背,紧紧包着,送到嘴边直呵热气。柔珂不知与她说了什么,脸上溢满了笑,呼出来的热气与她呵出来的热气混在一块儿,缭绕在漆黑夜色之中,将她二人笼罩在隆冬初雪中暧昧温热的气息里。
“柔珂这孩子……几时与她处得这般好了?”静慈观望了二人许久,实因此前柔珂与她说,棠辞此人见色起性放浪形骸,言辞间满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是以此次二人自梁州回京并相邀同来看望她,着实令她心里一番纳闷。
樵青闻言,将视线收回,笑道:“岂止是好?夫人莫还不知,棠大人已被遴选为郡马了!”
话虽说得轻巧,樵青也不知为何自家小姐这般倔强执拗乃至将女子韶华与名誉抛诸脑后的烈性之人会相中棠辞这么个不能扛鼎亦不能力拔山河的文弱书生。
“郡马?”生性平静淡和的静慈面上虽只微微一挑眉,声音也只拔高了几分,心底的惊愕诧异却已显露无疑。
柔珂本意是诸事既定后再和棠辞一道亲来说与静慈,樵青直爽,一时嘴快,眼下也知覆水难收,好在也并非什么不可为人道之事,只好掩了窗户,牵着静慈往里走,一面向她道:“婚诏这几日才下的,夫人不晓得也是情理之中。许是郡主与棠大人远赴梁州赈济百姓,日久生情了也不一定。奴婢是下人,也并未与郡主同去梁州,此等事情只知晓些皮毛,多的深的却是无从得知。郡主不似奴婢粗鄙浅陋,重礼节重孝道,原是要向您郑重禀明的,不意让奴婢说漏了嘴,夫人勿怪罪。”
静慈淡然一笑,抚着她的手背,向她道:“怎会怪罪?柔珂为着那不作数的婚诏被拖了这十二年,若不是她性子刚强劝说不得,我早将她赶出去嫁人了。眼下她自个儿想通了,棠辞我瞧在眼里却也是个难得才貌双全的人物,我高兴都来不及。”
晚膳清淡,且以素食为主。
静慈坐在正中,棠辞与柔珂坐在一侧,春华与樵青坐在另一侧。
席间无主仆之分,谈天说笑不拘礼节,其乐融融。
棠辞与柔珂以茶代酒各向静慈敬了一杯,恭敬顺然地与她说了婚事,静慈自是眉眼含笑地接过,一一饮尽,难得有了逗趣小辈的心思,向棠辞揶揄道:“虽说女子出嫁后都讲究三从四德,可柔珂若是在你这儿受了什么委屈,我定也饶不了你。娶了媳妇儿是用来疼爱的,官场宦海里虽少不得挫折磨难,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甚承受不住的?纵是承受不住,只管寻我疏导疏导,却是不能如那些个浪荡子弟一般一旦失意便拿妻孥撒气。”
棠辞点头称是:“您说的是,我自会好好疼爱阿涴。”她笑得眉眼弯弯,而身旁的柔珂却是脸色微红。
静慈虽与青灯古佛相伴十二载,几乎与世隔绝并不关心朝堂之事,但到底还是牵挂百姓。
棠辞与柔珂知悉她脾性,用饭时也拣些趣事与她细说,尽量避开了那些蝇营狗苟蔑视百姓之事,也好使她少忧心多欢喜。可说到初到梁州立威,总免不了提及曹振。
静慈闻到此处,叹了声气:“先帝那时,梁州的布政使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摆袖却金之人。人也耿介,每每直言进谏触怒龙颜,不知入过几次牢狱,最后虽都赦免释放,也如行走于悬崖铁索之上一般九死一生。”又笑了笑,眼里流露出对往事的回忆,“有一次——我的女儿阿玥,周岁时抓周,满桌琳琅满目的各式小玩意儿不拿,自笔架上抓了只毛笔,咯咯笑个不停。她父皇教她握着毛笔,点了墨汁,还不待命人取张纸来,便见她在木桌上拖出了个像模像样的‘一’字,立时笑得合不拢嘴。是年科举,考官以此为题,却令那布政使心里不快活了,六百里加急送来参本,弹劾那考官刻意逢迎圣上居心不良。“
静慈似陷入回忆的漩涡中难以自拔,坐在原位许久不言,棠辞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
柔珂见她二人一时沉默寡欢,给她二人先后夹了一筷子菜,浅浅一笑:“伯母不知,我们还从梁州那儿带回来个小女孩,极为懂事乖巧。若不是今日落雪天冷,她初到京城也不太适应这儿的天气,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