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们一直在一起的才算,别的都不算。”
宝钗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凑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笑道:“那么从今生到以后,每一世都要算才好。”
黛玉忽见她在外头就这么公然亲热起来,一时有些脸热,略怔了一下才明白宝钗在说什么,于是也红着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勾着她的手道:“好,从现在开始,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圣上欲大展宏图,朝中格局大变,新贵们纵然是春风得意,毕竟根基不稳,凡事谨慎为先,老臣们不是因故被贬斥,便是见了同侪的下场,兔死狐悲之下,行事难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此今年过年,京中竟少了许多以往的奢靡风气,多了几分清净习气。
贾府之中,贾政正是将要出孝的时候,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并留在府中的几个清客都来婉转劝他打点一番,再谋个差事,以图将来。
贾政思量未定,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大观园外,如今迎春、探春、惜春皆已经出嫁,宝玉又在外做官,这园子无人居住,已经荒了许久了,贾政想当初这园子修成之时,何等风光显赫,而今却是这般凄凉荒废,便免不了长叹一口浊气,滴了几滴老泪,又叹息着进了书房。
他如今身上没有官职,却还留着爵位,孝期又满了,正可参与新年朝贺——几个清客正是劝他借着新年时候上一贺表,再托元春设法,求得圣上回心转意,点他一个好缺,因此这新年贺表便要好生思量。
贾政对着书案半晌,一个字也写不出来,顺手翻到几个清客拟的条陈,都只觉谄媚,他便蹙了眉,呆坐着望着书案出了一会神,叫外头长随道:“兰小子在哪里?”
外面人道:“兰哥儿在二门外练弓箭呢,手都练出血了,我们叫他歇息,他也不肯。”
贾政道:“你们就说是我的意思,叫他去看看他祖母和母亲,用些点心再出来,等下我要给他讲破笔。”
外头几人答应着,果然就去和贾兰说了,贾兰进去,不一会却又有两个婆子从里头出来,提着食盒等物,在门外向贾政行礼道:“太太说庄子上的东西到了,有几样野菜,冬天吃着还清爽,叫做了给老爷尝尝。”
贾政命她们先把东西放着,自己胡乱翻了一会书,心中实在不定,外头又有人催道:“老爷,太太问老爷可用饭了不曾。若是还没用,不如到后头去,太太早上接了三姑娘回来,这会子在荣禧堂呢,问老爷要不要一道儿过去,一家子聚一聚。”
贾政见王夫人殷切问候,且又接了探春回来,便点头道:“我就去。”叫人把王夫人送的食盒提着,一路到荣禧堂,果然见探春、李纨、尤氏都在,甚至连邢夫人和贾环也都在座。
贾政见了贾环,倒勾起一桩心事,等诸人行礼之时,细细打量于他,却见他不但举止荒疏,形容猥琐,且又跛足驼背,那心里一分愁绪便变作了十分,不免形于颜色。
又看贾兰时,虽然这孙子已经初初有了几分姿容秀雅的少年品貌,却是越长大便越肖似其父,贾珠见了贾兰,难免就想到贾珠,心酸之外,又转头看探春——宝玉上任之后,贾政便替探春物色了一个本地举人,以他的意思,便是家中拮据,也万不能要那卖女求荣的名声,因此探春嫁的那位品性才情虽是上等,家资却比不得迎春夫家富饶,探春出嫁从夫,也是身无金翠,妆扮得甚是朴实。
贾政再是迂阔君子,见了女儿这与往日家中全然不同的装束,也觉凄凉,口内嘱咐几句妇德妇容的话,大家各自行过了礼,女眷们都到里头,贾政带着贾兰、贾环在外,祖孙父子,才计三人,与从前那等繁华鼎盛,不可同日而语。
贾政本来已是功名大灰的人,被几个清客管家一说,略有些摇摆不定,再到这顿家宴,见到家中子弟,那求官的心思却又活动起来,草草用了一顿饭,打发走小辈们,却和王夫人商议道:“将要过年了,各家年礼可都打点出来?”
王夫人愁容满面,道:“今年庄子上的收成越发不好了,别的地方又没进项,只怕备的比往年薄了,大家面子上过不去,然而若还如以往那样,又实在备不出了。”
贾政道:“家里还有多少钱?”
王夫人道:“年前把一些用不着的摆设拿去当了,周转了四千,只是宫里戴内相说要盖房子,要走了八百两,再林林总总又打发了一些,还有过年的使费,如今剩不到一千了。”
贾政眉头紧锁,叹道:“你再挪一二百出来,给三丫头带着。”
王夫人道:“那就更不够了。”
贾政道:“我依稀记得外书房还有个金纸镇,是从前赖大孝敬的,我嫌他俗气,一直也没用,正好拿去当了。”
王夫人顿了顿,才道:“既这么着,不拘哪处挪些出来,一二百总是有的,也不必就到卖老爷东西的份上。只是依我说,三丫头嫁的那位,说是个举人,整日只是读书,不大经营家业,我想光是这么死读书也没什么出息,靠我们补贴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叫他收拾些本钱,做些买卖,也是个立身之本。”
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