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那时才大学刚毕业不久吧?眼前的少女即将要做母亲了,而她身旁站着的却是自己的母亲。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改天再聊,恭娴她……”
“我爸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很严重,我来医院陪他,现在他意识还不是很清醒。”
看见想要抽身脱离的母亲,陈礼下意识地编了一通谎话,她还想看看母亲的反应。
“就在骨伤科,729房2床。”
地址也是乱编的,可她确信——
“我们赶时间,下次再聊。”关萍没有一丝停顿,拉着女子离开了。
陈礼确信,关萍不会去看望父亲。
就算地址是真的,又有何用呢?
她没想到当初的拒绝,竟是双方最后一次提要求的机会。从那以后,陈礼便再未收到母亲的消息,她重组家庭的女儿怀有身孕,关萍亲自陪护的情意,却不及和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男人那一丝的深情,说陈礼心怀怨恨也罢,那一刻,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的痛苦,是什么样子的。
她已然成为了别人的母亲,也过上了正常的有儿有女的日子,成为别人生产、坐月子时的好妈妈,人前人后对“女儿”照顾体贴,成为别人的好妻子,就算对他前妻的孩子也照顾有加,却对亲生的不管不问,是吗?
就连分别时的那一刻,关萍的视线也未曾和陈礼交汇,她如逃亡般想从陈礼的视野里消失。
可惜,又可悲。
在车里没等到陈礼,于是宗岳又跑回了医院里,出电梯时没想到和正在等电梯的关萍撞了个满怀。她一边低头说“抱歉阿姨”,一边急着去找陈礼。
那会儿陈礼就在电梯口,眼睁睁地目送她残忍的母亲离开。而在一瞬间,她发现了朝她走来的宗岳。
人群还在陆陆续续地进电梯,那一刻陈礼如豁出去般拉起宗岳的手,在电梯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的那个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陈礼的余光能感知那个女人转瞬的惊讶,还有电梯里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关萍肯定知道宗岳的身份,就算她不会悲伤,不会震惊,不会干涉,但陈礼赌气般想让她知道,知道这一切。
宗岳不明白陈礼的悲愤与难过,但她还是伸手揽住对方的腰,一手抚着陈礼微微发颤的脖颈。宗岳有明显的回应,但依旧温和地任凭唇瓣贴合。那一刻陈礼感受到泪滴划过脸颊的凉意,嘴巴里咸咸的,可她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叮的一声,电梯门合上了。陈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落,宗岳眼疾手快将她抱住,恍惚间陈礼看见父亲拄着单拐靠在墙上,旁边还有挂着笑意的隔壁老伯。
陈礼急忙从宗岳怀里挣脱出来,趔趄了一下却及时被她扶住。完了,老头肯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了,还不知道他站在哪儿看了多久。
“诶,我和老李刚出现怎么我家闺女就跌了一跤?”老头竟然笑了起来,他看了看老李,对方什么话也没说,老头也怪尴尬的。
“忘了跟小宗说了,那天我拿错卡了,正好,我散步带着呢。陈礼啊拿上吧,没想到你们还没走,看到老朋友了吗?”老头笑嘻嘻地问,陈礼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她只听到宗岳替她答了什么,然后老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跟老李再走走聊聊,这妇产科啊,真是吵吵嚷嚷的,你不给我生个大胖外孙子,我还乐得清闲呢。”
他一边碎碎念地,一边跟老李继续往前走。估计是医生建议的什么康复运动,竟能让他俩逛到妇产科来了,幸好这附近陪媳妇送检的大老爷们儿多,不然两个高壮男人矗在这儿多显眼。
看样子老头应该没看见自己当时义无反顾对着宗岳吧唧,经过这二连击陈礼整个后背都汗湿了。两人回到车里,还心有余悸。
宗岳没有问为什么拉着她在关萍面前当垫背,陈礼知道不闻不问是她一贯的作风,就像一种无声的信任,甚至被利用了也不发声。陈礼很清楚自己当时的报复心理,以至于在宗岳身边有种做贼心虚的愧疚感。她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宗岳一路无言把车开回家,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的,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陈礼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跟在宗老师身后,寸步不离的,掩盖着自己的心虚。
乌云罩顶,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就连在电梯里,陈礼也和宗岳站在对角线的两端,什么耍宝赖皮这会儿都指望不上了,颇有点学生时期家长会前那段度秒如年的时光,没想到十多年后竟然还能重温一遍。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安全到了玄关,陈礼一边脱鞋,一边试探地说:“我错了……当时那么多人我不应该那么任性……”
刚站起来,宗岳渐渐逼过来,将陈礼抵在门上无路可退,陈礼眼里只有那张放大的脸,脑子死机似的跳出几个字:一天,壁咚,两次。
宗岳压低声音说:“说说你错哪儿了。”
“人、人多,我还、还亲你。”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