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公主自有分寸。”
“分寸,她能有什么分寸!”魏铭将那绢揉成一团握在手中,强自镇静下来。他担心不是白妍,是段弘。段弘在这密件上写字,就是要告诉他,她知道她所有的举动他都知道,她就是要看看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
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成了敌暗他明,魏铭苦笑一声,什么都落人下风,这仗还怎么打?因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库里还有多少银两,按职分发,都散了吧。”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陛下!”龙绡大惊,慌忙跪在地上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弃数十载的苦心于不顾!臣愿誓死效忠陛下,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满场的将士见状纷纷跪倒在地,这些战场上的铮铮铁骨,此刻无一不红了眼眶,二十年的艰苦操练,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一个宁愿死也要得的结果!
校场上出奇的安静,魏铭的目光从这一角扫到了那一角,触碰到的尽是坚毅而又乞求的目光,他的眼角湿润了,他们不甘心,他又何尝甘心?!只是他的心太大了,大到他再强大个十倍八倍也撑不起。
他背过身子,略仰着头。为人父母,他不能安民养民。为人子孙,他不能兴家振业。为人兄长,他连一片屋瓦也撑不起!他明明是这天下最正统的皇太子,却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任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坐在龙椅上嘲笑他的举步维艰。
这是报应吗,凭什么他父辈造下的孽要他来承受,魏铭低声吟笑。
“陛下三思啊!”
他止住了笑声,清了清发涩的嗓音,平静道“操练完毕,退场!”
“谢陛下”龙绡松了一口气,起身朝先行官打了个手势。
魏铭长吁一口气,强定下了心神,缓缓展开那白卷,忽然他眸色一诧“将军,你可知那飞鸿道人前几日逃到了陈国?”
龙绡回到道“确有其事,听说陈王对他极是信任,想必也不会那么快投降。事情还有转机,陛下言弃过早了。”
魏铭面色凝重起来。白妍怀疑那飞鸿是青阳的门下,若是不假,就算以前有嫌隙,那道人怎么也该偏向他。刘存心比天高,只苦于手无良将,不然怎肯向段弘低头?要是那飞鸿果真逃到陈国,刘存必以上宾之礼待之。那陈国还不是手到擒来?
魏铭不动声色的将那绢布收入怀中,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要亲自出马。
当日晚。
“公主…”如意将甜点放在桌上,对一边绣锦的白妍道“奴婢刚才听说,陛下与丞相闹了。”
针头一偏,白妍倒吸一口凉气,指腹瞬间冒出一丝鲜红,她悄悄拭了,不安道“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陛下兴师动众,将这梁王府改造成平南王府的模样。”如意将她扶到桌边,道“最近丞相少不得拿这事说,陛下那性子,能忍到现在着实不易。”
白妍瞥了她一眼,只淡淡道“你以前娴静知礼,现在怎么多起话来了?”
如意垂下眼眸,道“奴婢多嘴了。”
她能这样跟她说话,那就说明她是真正将她当自己人了。白妍望着那干果沉思起来,那日她随口一说此处与平南王府颇有几分相像,段弘就为此劝她出游,想趁机将这王府改了给她个惊喜,却不料不欢成那样……这两处地势不一,光庭中的那座假山就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庄稷不满自是当然。只他何以百般叙说,处处争对她?
白妍思绪烦乱,不小心出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一黑,一双冰凉的手捂着她的眼,她挣了挣没挣掉,只得软下口气道“弘儿,你别闹。”
段弘便松了手,朝她笑道“你怎么跟个呆子似的,我进来叫你半天也不动,想什么呢?”
白妍只望着她,笑而不语。还是单君相那话说得对,聚散无常,何不珍惜当下?
段弘被她看得脸红心跳,只故作镇定的坐下来,心不在焉的在那盘里挑了块饼吃。
“我听说你又跟丞相闹不欢了。”
“唉,你不知道。”段弘将饼丢进盘里,转身对她叹气道“丞相现在是病得越来越严重,东西都不分了,整天就跟我重复那几句话,腻都要腻死了。”
“可不论怎么说他也是长辈,现在又身染重病”白妍伸手将她唇角的碎渣擦了,问“你怎能与他置气?”
“我没有…”段弘低着头,犹豫着问“你说丞相他会死么?”
白妍愣住了,答道“人都会死,早晚而已,只要不留下遗憾就好了。”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亲人逝去的痛,以后不要再随意杀人了。”
段弘缄口,神色黯淡下来,起身道“妍儿,明早郑昱就来了,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
“你去吧”白妍将她送至门口,段弘段弘回头看她,两人又拉着说了些话,这才走了。
“别望了,早没影了。”单君相穿着一件厚厚的冬衣从角落里出来“郑昱到梁城了?”
白妍点点头,率先往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