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一怔,似有触动,面色微微起了波澜。她迅速瞄了一眼泓未,却发现那人目光依旧游离着,似乎并未发现这些异常。
佐伊老道,接口说道,“伊甸园的苹果,必定美丽。否则怎会成为人类文明史上所有诱惑的代名词?亦晗倒是直白。”
说罢周围发出一些噗噗的笑声,亦晗也咧开了嘴。佐伊知道此关已过,便转脸问泓未,“泓未,你说呢?”
泓未脸色有些迷惘,眼神不知落在何方。回答却是一字一句的,“美丽,就是一种叫你在初见之下,就忽然心折,忽然谦逊的东西。”
佐伊点点头。“颇有文采,却朴实含蓄的形容。”佐伊追问,“泓未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样的解释?”
泓未笑的有些虚晃,却不加掩饰。亦晗静静盯住她,看着她说,“从一个旧友那里。”
是的,旧友。
泓未同如冰是大学同学。泓未大二那年被选为文艺部部长,接手的第一个活动就是同外语系合作,办一台迎接“国际交流生”的晚会。如冰彼时是外语系的学生会会长,便这样结识了。
泓未的活泼同如冰的温柔一样,都是外人熟知的性格,一静一动,一个严谨一个大胆。一台晚会搞得有声有色,站在后台的时候两人眼里都是满满的自豪,相视一笑,触动缘分。
如冰交友一向来者不拒,她和风细雨的行事方式总是令人心安。泓未却不同,她虽大大咧咧,但对身边的人极为挑剔,她愿意接近如冰,绝不是因为一次简单的合作愉快。
每每别人在泓未面前谈起如冰,总会说,“外语系的会长简直是小天使。”泓未只会笑笑,捎带一些嘲弄。
同类才会相互吸引。就好像疏离的如冰才会吸引孤高的泓未一样。
可是谁知道呢。世界这么忙乱,谁有精力去深刻探究你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属性?
一眼看穿的,心知肚明即可。不需要常常在一起,却懂得该何时出现的朋友最过可贵。
所以,当如冰联系到她,问她是否愿意暂时照顾下她的妹妹的时候。泓未虽有迟疑,终究是爽快无比的答应了。
泓未无比清晰的记得,花向拖着箱子站在她门前的那天,是一个雨天。
如冰不在W城,不知道此地已经大雨倾盆。她打电话过来说,“花向一刻钟之后到你家楼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泓未看着窗外的雨,莫名有些担忧。
门铃被摁响的时候才放下一些心。她拉开门,楼道的白炽灯下站着一个少女,瘦削白净,她沉默地站定,身上一股湿漉漉的水汽。她的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神色,嘴角虽怀疲惫,脖子却挺直。 她看见泓未的时候有一丝慌乱,却还是认真的点头问好,“前辈你好,我是花向。”抬起头来,眼角眉梢挂了一抹笑。
那样精致的脸却配那样高的身材,声音悦耳,笑容无邪,她叫泓未害怕。
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女孩子。就算一直对自己容貌自信无比,在花向面前也忽然感觉不到优越之处。
那时候,泓未并不清楚她害怕的终究是些什么。
她只是把花向迎进门来,不顾玄关处的木板湿漉漉一片。她打开灯,给花向披上干毛巾,笑着说,“看你跟纸片人一样,怕你受不起风寒。”
泓未那一刻似乎浑然忘记开启她对陌生人惯有的孤高模式。
直到后来,她在梦境里曾见过,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梅花落满了南山的美景。漫天飞絮,落英缤纷,铺满山头。那一刻的惊艳感异常熟悉。等她醒来,才意识到,那种悸动,她曾历经过。在她拉开门隔着防盗门看到花向脸庞的那一秒钟。
真正的美丽。令人一秒心折,一秒谦逊,一秒沦陷,却不自知。
拖着孤影回家,泓未走进屋内,却没有带上房门。她站在防盗门内许久许久,好像期盼着门外再次出现谁的身影,带着雨水,带着青草香,带着湿漉漉的眼神。可是她知道,没有什么会出现了。花向离开此地,已过半年。呵,原来已经大半年。
泓未诧异时间飞逝,似有人故意拨快钟数来作弄她,一分一秒,一日一日,由拂晓到黄昏,又自黑暗到黎明,一瞬即至,不可思议。她伸手拨弄了一把窗台上的向日葵,向她们低低道了一声,“晚安。”
躺在床上,泓未觉得呼吸沉重。
她明白的,是思念令它沉重。是的,她如此想念花向,想念过去那些个年年月月,想念今年花红叶绿的初春,想念去年冰天冻地的冬末,想念和她的手十指紧扣的温热掌心,想念那个人,属于她自己的那些时候。
她想她平安,想她快乐,想她原谅,想着或许还能为她,留着一副干净温暖的怀抱。
这是那么狗血又令人厌烦的领悟。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恍然大悟的深切感情。可是花向没有回复她鼓足勇气发出去的那封短信,她似人间蒸发,不再出现。那么怯弱秀美的花向,一直温柔安定的守护她,却在下一秒,潇洒的,不带任何牵挂的离开她。多么奇怪的一个女孩,忽如仙女,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