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已成年,你们私自软禁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仍念在你们同我有血缘关系,我早就将你们送上法庭。”
他说着说着不能自已。如果不是因为少年留给他的那封信上写着,“亦晗哥,请不要责怪大哥和父亲,我自知这是我的宿命。请你答应我,请让我走得安心。”
他无法忘记当他赶去医院,少年已经被洁白床单蒙住双眼的场景。他没有在他病危的时候解救他,没有在他弥留的一刻握住他的手,甚至没有听他最后喊一声,“亦晗哥。”
再多的解释都没有办法抹去那一刻亦晗的失望。
他陡然发觉他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漩涡。所有人都有机会被卷到激流中心溺毙。躺在坟墓里的是他的弟弟,跟随他不被承认身份的母亲流落在外,母亲去世后患上重病,他甚至没来得及度过他的二十岁生日。而站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哥哥,被家族的囚笼所拉扯,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处处戒备,一手导致了弟弟的不治身亡。
那人凝视着亦晗,生怕他整个人会随着雨水一样融化流走。他的声音低低的,“是我的错。我怕他抢走你。”亦晗别过面孔。“他是我们的弟弟。”
那人打断,“不,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怕他抢走父亲,不怕他抢走公司,我只怕他抢走你。亦晗,你……”他伸手去揽眼前人瘦削的肩膀。亦晗后退一步,大声喝道,“亦凡,我和他都是你弟弟!”
他的手停在半空,圈住一方空气。亦晗看着他哀伤的神色,微笑,“你还记得么,你跟我说过,如果我坚决选择他,放弃你,会是我的损失。”
亦凡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是吗。那你又得到了什么?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三个人坐一起玩一局游戏,有人输,就一定有人赢?你知道一桌上的所有筹码都会不翼而飞,那就说明必然有人失,有人得,怎么有道理三个人一起输?”
亦凡被他问得不能回答,怔怔看住他。
亦晗别转面孔对着墓碑上的少年,“可是。现在,我们每个人却都没有赚到的感觉。相反,只有筹码不见了。”
亦晗像是已说完要说的话,缓缓转身,走向雨中,右手插在袋里,调过头来,看住亦凡,笑一笑,消失在雨里。
只剩那人独自站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