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坐我的马车回去吧,路上也能少折腾些。”林楠绩连忙叫来自家车夫,连哄带推地让人上了车,没注意到李承禩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林楠绩自觉做了一桩好事,欢欢喜喜地折回去找李承铣。李承铣正在永明寺的后山等他,林楠绩一到后山的亭子里,就看见李承铣高大的背影。“皇上?”听见林楠绩的动静,李承铣慢慢转过身来,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对别人倒是上心。”林楠绩看着他满是不高兴的脸色,笑嘻嘻道:“吃醋了?”李承铣抱着胳膊:“你对一个陌生邻居这么好心,万一他不是好人呢?”林楠绩眨了眨眼:“确实不像好人。”李承铣:……李承铣没好气道:“那你还要送他。”林楠绩:“可他瞧着病入膏肓,又是邻居,总不好视若不见的。再说,我让李叔注意这人了,若有异动一定会露出破绽。”李承铣还是不放心:“我再派两个暗卫过去。”林楠绩并不推辞:“也好。”李承禩坐着林府的马车回到小宅子,又被车夫热情地背进府邸,整个人生无可恋。侍从一看李承禩伤成了这幅模样,头发都乱了,大吃一惊:“公子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一副惨状。李承禩嘴唇发白:“快去……拿药来。”侍从连忙从匣子里取出药丸,服侍李承禩吃下。不多时,李岱就将大夫寻来,李承禩并未让他诊脉,只看了看腿,发现脚踝已经肿起很高。大夫是个老江湖,一看便知脚崴了,抓着李承禩的脚动了动。一瞬间,钻心的疼痛传来,李承禩双手死死扣住椅子,脸上神情扭曲,五官乱飞:“疼!”大夫点点头:“疼就对了,你这脚,崴得不轻,还好没逞强走回来。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骨头这么脆。”李承禩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一句话都不想说。大夫给涂了涂药:“好好养个五六天,应当就无大碍了。”大夫走后,侍从问李承禩:“主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弄成这幅模样?”李承禩神情阴鸷,语调阴冷:“被林楠绩摆了一道。”侍从:“啊?林楠绩,他瞧着也不像个有城府的聪明人啊?”李承禩冷笑一声:“那是你被他的表象欺骗了。”李承禩服了药以后,终于感觉好了一些,躺在床上,忽然感觉不对劲。“怎么闻着那么臭?”侍从:“属下也觉得臭。”李承禩:“那还不去找!”找了半天,侍从终于找到那处臭味的来源,竟然是在李承禩的后窗底下,挖出来两只只剩一半的鱼,四只惨白的鱼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人,看得侍从浑身发毛。“主上,找到了!”李承禩推窗一看,直接被熏得脸色惨白,狠狠咳嗽了几声方才压下去。“这什么东西?”“看着……像是被吃了一半的鱼,像是野猫埋的。诶!好像是林府的猫,昨天还听林府的李管家说,收养的猫总是偷鱼吃呢。”李承禩脸色发青,气得浑身颤抖:“虎落平阳被犬欺!”“林楠绩,你简直是欺人太甚!”天色暗下来,林楠绩在院子里赏月。马上就是中秋,夜里暑气微微降了,不那么闷热。桌子上摆着各色瓜果,林楠绩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摸出一本话本,兴致盎然地看着。偶尔抬起白皙纤细的手指捏过一串葡萄,边看边吃,好不惬意。不知道隔壁李承禩已经大动肝火。这躺椅是李叔找人专门做的,藤条编织,柔软又舒适。等李承铣过来的时候,林楠绩已经躺在躺椅上睡着了。躺椅上的人儿,身形纤细修长,好好地养了这么些时日,除了脸颊略微圆润,也不见身上长肉。眼下睡着了,手里还抓着话本,手指又白又细,像鲜嫩惹眼的葱白。许是夜风有些凉,打了个喷嚏,李承铣将身上外袍脱下,罩在林楠绩身上,动作轻柔地将人大横抱起,准备回屋睡觉。
就在这时,李岱忽然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大人……皇上……”李承铣停下脚步,怀里抱着林楠绩,转身看向李岱,压轻了声音:“何事慌张?”李岱在李承铣面前几步停下,低声道:“门外黎四公子求见。”“黎四?”两个字在李承铣舌尖上滚了一圈。李承禩?大半夜的,他来做什么?李承铣将林楠绩放到屋中床上,然后才对李岱说道:“让他进来。”李承铣细心地将被子盖到林楠绩身上,又将屋中的蜡烛吹灭,这才回到院子里。李岱已经将人带过来了。黎四伫立于院中,身着一袭皎洁的月白长衫,身形显得尤为瘦削。他长袖轻垂,伸出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尽显嶙峋的骨骼轮廓。面色惨白如纸,透出一股病入膏肓的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李承铣的眉头微蹙,鼻端闻见一股浓烈的鱼腥臭味。他的视线缓缓下移,从黎四那张略显病态的脸庞流转至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勾着一根粗糙的草绳,绳下悬挂着两尾鱼。准确来说,是两个只剩下半条身子的鱼。那鱼被猫啃去了鱼腹和鱼尾,只剩下孤零零的半截身子,身上还沾染泥土。两双鱼眼睛仿佛永不瞑目一般,冷冷地窥视周遭,浑身散发出腐臭。八月的天气,也不知道这鱼放了多久,满院子都是腥臭难忍的味道。黎四站在院子里,拎着鱼,却仿佛什么都没有闻见一般,隔着空气,和李承铣对视着。李岱站在黎四后面,一脸的无奈和难受:“黎公子,您这是干什么?都这个时辰了,您这样突然闯入,于礼不合呀。”“这味道实在难闻,您非拎着鱼干嘛呀?”“我家大人才刚睡下,别把他吵醒了……”李岱絮絮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