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再抬头窗外已经月明星稀了,她伸了个懒腰,恰好电话过来了。冼澄海告诉她一个广式茶楼的地址,蒋言灵放下听筒,站立做了个拉伸运动,拿上包包往外走。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看到父母,她原以为双方的相见多少会更曲折一点。蒋言灵走进包间,问候过后礼貌坐下。
多年未见,冼海鹰的戾气较前几年消散不少,徒留眉间两条沟壑有些吓人,整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好人。蒋言灵和他聊天的时候,不乏观察,冼海鹰确实老了不少,眼睛都凹进去了。
“言灵现在从事什么行业?”冼海鹰摩挲着茶杯,脖子上挂着细细的红绳,蒋言灵猜那是玉观音,男戴观音女戴佛。
“出版。”
“工作忙吗?是不是要经常出差?”
“不算太忙,还能应付。”
“噢,是这样……”冼海鹰缓了缓,说:“澄海跟我说你忙工作没来,我们还怕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真讽刺,蒋言灵掩饰着喝了口茶,这分明是在指责自己不出面。一旁的淑君救场,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蒋言灵翘着嘴巴,笑着说:“是啊,您气色也不错,有句话怎么说……老来俏?”她瞥到冼海鹰的脸色并不好,他在隐忍,明面上云淡风轻。
不喜欢就不喜欢,装什么大肚佛?
蒋言灵内心责备冼澄海自作主张,把自己拉过来,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冼澄海忙叫服务员点菜,蒋言灵笑着将菜单递过去,问冼海鹰:“冼伯伯,您要吃什么。”
“你们年轻人先看吧……”
“那行,我若点得您不满意,可一定要说啊。”蒋言灵点了几个熟悉的菜,将菜单递给冼澄海。他眉毛挑了一下,让她规矩点。蒋言灵还是笑嘻嘻的样子,转而问他们在香港的近况。
“冼伯伯大老远过来,应该不止是想见我们一面吧?”蒋言灵吃了一片生脆的萝卜,笑着说:“这里的腌萝卜特别有特色,你们尝尝。”
“你澄海哥哥要结婚了,”冼海鹰罢罢手,说“不了,我们很少吃凉的。”“噢?结婚?哥你怎么没和我说?”蒋言灵笑着推他一下,“不够仗义啊,嫂子我看过吗?”冼澄海没反应过来,说:“什么结婚?我说的是地权转让的事情……”
蒋言灵无所谓地笑,说:“哥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了。”淑君说:“小灵,你跟你哥来往得多,也帮澄海参谋参谋。”
蒋言灵说:“冼澄海哪儿能被一般女生拴得住,我认识的都是一般人。”冼海鹰的神色也略有放松,冼澄海尴尬地说:“还是忙事业吧……有合适的,我会和小妹说的。”
蒋言灵连忙推脱:“终身大事还是你自己把关,我可干涉不了。”冼海鹰开始问冼澄海工作的事情,女人插不上话,蒋言灵除了喝茶就是笑,淑君抿着嘴看她。
她和淑君越来越不像了,身上有父亲的影子,蒋言灵知道她这张脸是应该规避的,但出现在冼海鹰面前让她有莫名的快感。类似于复仇的痛快,她知道自己的心智很幼稚,每次对冼海鹰笑,对方的不愉悦令她更愉悦。
这道理就和小北的出现一样,明明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非要连累在一个孩子身上。蒋言灵不能因为冬箐而去恨小北,也恨不起冬箐。那只有分手的结局了,事物的逻辑是单行线,当初自己怎么想不明白呢?
冼海鹰不想见她,那就不用见。蒋言灵轻快地翻了一下手机,刚好有人打电话过来。
黑白屏显示了一个陌生电话,蒋言灵到包间外借一步说话,电话是文钊打来的,问她现在有没有空,有一份对外的合同要翻译。
“私活儿啊,有没有工钱?”她内心对这个“不速之客”感恩戴德,将她解离了尴尬的境地,但面对文钊的燃眉之急,总忍不住逗弄两下。
“哎呀姐姐……您赶紧过来吧,我全副身家都给你。”文钊急切地说。
“你全副身家?我还看不上呢。”
“长宁路XX大厦,三十分钟,不见不散!”
文钊把电话挂了,她吃定了蒋言灵肯定会来。今晚的家人会面蒋言灵埋怨多时了,怎么就这么凑巧让她遇上了呢?
蒋言灵欠身回包间,跟冼澄海说:“有意见急事,二老就你来应付了。”冼澄海说:“什么事这么急?比见父母还要急?”
蒋言灵轻快地说:“见父母?那可多了去了。这事儿不解决,明天只能睡大街了。”冼澄海摆摆手,说:“去吧,你至少跟他俩打声招呼。”
蒋言灵抱着外套,说:“妈,冼伯伯,公司出了一点急事儿,让我先过去,晚辈招待不周了,改天我专门请你俩吃饭啊。”
淑君说:“你去忙吧,你们都专注事业……哎……一家人的传统。”
早退的幸福感和提前下班是一样的,冼海鹰没有表态,蒋言灵当他默认了,拍拍冼澄海的肩膀退出来。这个晚辈她当得何其不安分,多年过去,冼海鹰原谅不了她,好巧,她也接受不了冼海鹰。
到公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