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阳台都是谈事的好地方,顾苏拎着顾东来到阳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谈这件事。
顾东也不知道说话就跟个木头桩姿势的戳在阳台门口,一脸正直就好像刚刚在滚沙发的不是他一样,倒是搅得顾苏莫名心虚。
“你们,挺好啊?”措了半天词,最后顾苏就憋出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挺好。”话题终结者顾东。
“。。。我不是指你们好不好,就是,就是。。。”
“我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顾东说这话的时候微低着头,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顾苏却似乎感觉到他的悲伤。说不出是从哪里,而且一个系统又怎么会有悲伤呢,可就是感觉到了。
阳台的窗没关,却也没有风吹进来,别墅区又很安静,安静的仿佛时间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
什么时候我也能停下呢?
停止工作,停止任务,停止游离在一个又一个世界线里。
顾东第一次运转起来是在一个充满光亮的地方,四下里都是流动的,在顾东眼里就像无数金色的光点,在流动,缓慢的流动,柔软的流动。
顾东那时还不知道时间,他只是一直盯着那些金色的光点,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想碰碰它们,于是抬起了手。
空间忽然一阵晃动,所有金色的光点都在混乱的颤动,很远的地方传来轰隆的巨响。顾东并不知道害怕,只是因为所有光点的突然抽离,失去了平衡,跪倒在了试管里。
视线里再没有一个光点,顾东扶着巨型试管的玻璃壁甚至不知道如何站起来。那时他才知道,世界并不是只有光点的,实验室里的光很亮却刺眼,四处都是跟他所处的一样的透明试管。金色的液体包裹着一具具僵直的躯体。
顾东是第一个动起来的试验品,科学家按照他的基因改良创造了更多个跟他一样会动的家伙。顾东并不经常被放出试管活动,他的用途大多是被提取基因,顾东也不知道说话,他不是不会,只是不知道自己能说话,巨大的试管被抽成了真空,寂静的空间里,声音也无法流动,运转着的只有顾东自己,所以从来没人跟他交流,也没人知道,实验体其实都活着,它们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动而已。
实验在不停地进行,后来的实验体里也终于出现了主动发出声音的案例。当时作为最初一代的试验体,很多都已经被当做失败品被销毁了,顾东留了下来,作为一件丰功伟绩,奖杯一样的存在,跪在试管里,像是臣服于所有走到他面前的人。
后来连他也被封存,装箱搬进了仓库,那是顾东经历过最长的黑暗,安静的甚至让顾东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是一个金发的男人找到了他,箱子打开的一瞬间,刺眼的光照进来,映的男人一头金发璀璨。男人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科学家,他的实验室也很窄小,却收拾得很干净,他会在工作的深夜里自言自语。在试管盖子搬运时出现破损的缝隙里,顾东听到了。
很多个同样的夜晚,那个男人都在小声地讲话,顾东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但男人说的所有的话他都能一句不落的复述。在所有男人不在实验室的时间里,小声的复述,就像是男人还坐在那个窄窄的实验桌前,而不是,只有他一个。
顾东第一次对男人说话,是在男人关灯准备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也是顾东第一次想挽留一个人的时候,男人关了灯,打开实验室的门。
“编号实验体体征完好,智脑信号传输正常。。。”顾东说的声音不大,何况还隔着厚厚的玻璃壁。男人走出实验室,关上门。顾东依然跪在试管里,没有感情,没有动作,只是重复着,“拥有一定自主意识,具体表现为抬起手臂。。。”
大门陡然打开,借着门外的光亮,顾东看到男人跑过来的身影,男人生生用手撬开了试管的盖子,血点滴在顾东脸上,顾东永远也不会忘记男人那时激动地痛哭流涕的样子。
“古董,我发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古董!”男人把顾东扶出试管。
顾东并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跟着他重复,“古董,古董?”
男人教会顾东很多东西,他教会顾东穿衣,教会顾东讲话,夜里也会陪顾东睡在实验室的椅子上,却从不准许顾东离开实验室,“你会受伤的。”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顾东的眼睛,眼神坚定而珍惜。事实上,所有的科研人员都直视过顾东的眼睛,但只是观察,那并不是看。
顾东缓慢的点点头,第一次独立的思考,如果,如果可以有他陪着,一直在这里,对顾东来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能顾东已经存在的太久了,对于男人来说的一辈子,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漫长存活历史中的一页,所以,糟糕的事情真的来得太快了。
那天男人回到实验室里,向顾东跪下,请求他回到试管里,因为他要卖掉它。男人蜷缩在自己的膝盖上,像第一次见到顾东说话时的那样痛哭流涕。顾东久久看着男人下跪的样子,那段时间在顾东看来真的好漫长,像是还在试管里盯着流动的光点,也像是还在仓库里注视所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