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逍示意他不必紧张,“只不过,你可知道,北面现在有多少蛮族大军正在虎视眈眈?我入京救驾了,边城老百姓们的安危又有谁来负责?”
使者的脸上露出了见鬼似的神情,小声嘀咕道:“那些区区贱民的性命,又怎可与天家安危相提并论?”
边城地带贫困苦寒,居住的都是些从南边迁来开荒的人,身份当然不能与京里那些锦衣玉食的贵族相比。
余逍嗤的笑了一声,耸耸肩。“当初秦桧设计召回岳飞,是用了多少道金牌来着?”
“十二道……”
“嗯,那你就回去告诉顾大人,起码也要拿出十二道诏书的诚意来。”
使者哑口无言,他当然不敢那样前去复命——这不是明摆着骂顾长青是个如秦桧一样遗臭万年的奸臣吗?
“大人,顾大人怎么说也是您的岳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何必说得这么绝呢?”
“你不提我都忘了。”想起那门可笑的婚事,余逍的脸色更是难看。
与他预想的不同,那位顾小姐来了以后,倒是安分得很。对于自己刻意的冷落,既没有来哭闹,也没有嚷着要回京,终日就安安静静待在居处,简直快让他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莫非真的丑得不敢见人,还是说有什么隐疾?
随便用几句话打发了使者,余逍偏头望着窗外高飞的雁群,冷笑。
诏书已经来了,恐怕余府的家书也快了吧?
他不忌惮顾长青,可是却不得不听从余家那群坐享其成的酒囊饭袋——只因为他们的手里,掌握着一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秘密。
夜宿
天色才刚暗下去,内城就连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边关的生活其实非常无聊,每天单调重复。也不像城里有什么消遣的去处,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漠,还有一年四季都不停歇的大风,惹人心烦。
有时甚至希望北蛮人打过来才好,那样至少可以有一点特别的事情做。比如杀戮,掠夺,虐待俘虏,或者驯养一个张牙舞爪的蛮族少女……
余逍逆风走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发觉,虽然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一点像余家人,只有这自私凉薄真是独出余家一脉。
就像她那个绝情的父亲。
没错,余逍,名震天下的余大将军,不是“他”,而是“她”。
定国公府世代领受皇恩,奉命镇守北关。到了如今这一代,偏偏就只得余清这么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余清的母亲是个公主,正宗的金枝玉叶,当然不愿意自己的爱子去边关受苦。于是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和一个烟花女子有了孩子时,这位公主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大度。
即便后来知道那其实是个女儿,也丝毫无损她的计划。
……余逍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母亲像平常一样唱歌哄她睡着,然后关门走了出去。小小的她躲在门缝边,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一群黑衣侍卫的簇拥下闯了进来。
她听见温柔善良的母亲说,“我答应你,只要逍儿能够活下去。”然后接过了一杯毒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然后……所有知道她的存在的人都被杀死了,包括那群负责杀人的死士,也一一服毒自尽。
她悄悄的躲回了床上,假装不知道这一切,假装不知道母亲的突然“失踪”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那个狠心的男人为什么突然要把她接回去。
她只知道,自己的生命是用一个母亲最为卑微的妥协换来的,所以连死也不能够。只能活下去,接受这畸形的命运。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眼前一处宅院看着却极为陌生。
余逍走到近处,正待仔细看那上方的匾额,门前一左一右两名侍卫就已经躬身打开门,恭敬的候在一旁。
余逍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她这才想起,这不就是修给那位顾小姐住的金丝居,也即是……她的婚房。
眼下门都开了,掉头就走也不太好。余逍便板起了脸,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她这突然来到,把宅子里的下人们都吓了一跳。不一会儿,就在前厅排成了两列长队,齐声道:“将军大人万安。”
“怎么这么慢?”余逍吹了吹茶盏里的浮叶,冷冷的睥了他们一眼,“现下还未入夜,你们就已经疏懒至此了?”
她心知这些人怕是见她从不涉足来此,便觉得这位新夫人不受宠,可以怠慢。
管家战战兢兢的回话:“是夫人吩咐我们不必伺候的。”
“哦?夫人呢?”
“夫人……夫人已经歇下了。”
余逍点点头,抬脚正要往里屋走,一个大丫鬟却神色不自然的拦在她的面前,支支吾吾的说:“夫人已经歇下了,大人您看是不是……”
余逍淡淡扫了她一眼,脸色不善。“难道我在自己府里歇息,还需要征得谁的同意吗?”
那丫鬟连忙摇头,讪讪的退下了。
余逍本来的确是想歇在客房的,被这一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