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捧水泼向脸上,冰凉的触感才渐渐止息我不安的内心。其实他们都是好人,都很善良,我却莫名的不自在,好像随时都会从裤兜里掉出一两件毓家的宝贝似的。我抬手,将下塌的嘴角抬了抬,换上一个甜美的微笑,走出了卫生间。门外,毓敏英不耐烦的手正欲落下,遇见我微微一顿,从我身边挤了进去。
毓敏秀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忙活。一时间,厨房里传出一阵锅碗的声音,然后毓敏秀叫我们吃早餐。毓家的早餐如今说来很是平常,只是简单的油条豆浆外加几个茶叶蛋。在戏班,我们吃的大多都是米粥和包子。
毓爸爸一边吃着油条,对毓敏秀说道:“阿秀啊,婚纱我已经赶得差不多了,你待会得空去店里看看。要是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改改。”
“知道了,那我待会和阿凤一起去看看。”毓敏秀应道。
毓爸爸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之后毓妈妈收拾了碗筷,我们和毓爸爸一起出门了。毓敏英只说了有约,并没有帮毓敏秀准备婚礼的事,毓妈妈似是宠溺地责备了她两句,便也没话了。
毓爸爸的成衣店离家并不太远,只走了两个街口就到了。店面很小,两面墙壁上挂着一些做好的衣服,角落里还放着一台缝纫机,上面还堆放着一些制衣剩下的布料,所以显得有些拥挤杂乱。两排成衣中间有一个用窗帘隔开的换衣间。毓爸爸把婚纱交给毓敏秀,毓敏秀就进去了。
在过去我的认知中,裁布制衣做出来的衣服都是那种两袖宽大、腋下恨不得长到腰上的衣服,或者是一脚长一脚短又掉裆的裤子。我从没有想过毓爸爸的手艺那么好,这些成衣看起来竟还有些款式,收腰提肩倒是似模似样,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毓爸爸似乎技术更胜一筹,专门为自己的女儿出嫁缝纫嫁衣。
不一会儿毓敏秀忽然掀开换衣间窗帘一角,朝我轻轻勾了一下手指,道:“阿凤,过来帮我一下。”
我不明所以地走进去。那个换衣间很小,几乎只容纳得下一个人转身的距离。我一进去,几乎就和毓敏秀贴在一起了。她背对着我,后背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我面前。
“帮我拉一下,我够不着。”她说。
那是一件后背拉链的婚纱,因为腰束得很紧,所以拉链开到了腰上,又因为腰束得太紧,所以毓敏秀只拉上去了一点点。我的手拿着那条拉链顺着她的后背慢慢地往上拉,几乎能感受到她后背的温度。因为指尖那里,微微发热。她很瘦,两块蝴蝶骨很优美,衬在白色的婚纱下,直觉得就要羽化而飞了。她的脖子很美,略微低着头能看到清晰的脊椎骨延伸入发际线。有几小绺头发散下来,说不出的风情。我慢慢拉着,终于拉到尾了。
“好了。”我说。脚下却是没动。她一转身,几乎和我撞了个满怀。我急忙道歉,从那个小小的换衣间里出来了。她紧跟着出来,我这才看到了前面。
婚纱是圆领的,露出她圆润的锁骨。锁骨下面是两抹浑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裸露得部分有点多的缘故,直觉得那两抹浑圆饱满无比、娇艳欲滴,让我想起树上硕大红润的苹果来,大抵都是已熟透待摘的状态,竟也一样的惹人垂涎。腰肢细极,堪称不盈一握,被腰封很好地衬托出来了,越发显得胸前那两抹浑圆饱满无比。袖子是泡泡袖,两截手臂像两截洁白的莲藕。五指纤纤,手上戴着和婚纱一样质地的手套。裙叶散开,被她提在手里,露出纤巧白皙的小腿。真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件婚纱竟只出自一人之手。
“真好看。叔叔真厉害。”我恭维说。
毓爸爸也是得意,看着她笑逐颜开地赞道:“嗯,是很好看,差不多了。”
毓敏秀转个两个圈,略微提着裙叶走了两圈,又觉得真正婚礼的时候是要放下来的,前叶正好落在她的脚踝上,不沾地,又隐隐生风,后叶拖地,一段长约一米的距离,显得身姿高挑摇曳,最后满意地说道:“还是爸爸的手艺好,很适合了,不用再改了。”她撒娇似的抱住毓爸爸,“爸爸最后这段时间辛苦了,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毓爸爸宠溺地看着她,“还不行,还有头纱没做。”
“头纱简单嘛,以爸爸的手艺,那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你就会得了便宜卖乖。”毓爸爸嘴上始终笑着。
我想着真好啊,古有慈父为女出嫁酿制女儿红,今有毓爸爸为毓敏秀亲手缝纫婚纱,所谓慈父也不过如此了。
之后毓爸爸说为了不让我们影响他赶进度,催着我们离开了成衣店。那时候已经是准备婚礼的后期,并没有像毓敏秀所说的忙不过来需要我帮忙,而只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有时候毓妈妈会帮衬着,有时候衣店里忙,就只剩下我和她了。我每天陪着她奔走,日子忙碌而充实。
在这忙忙碌碌的日子里,毓敏秀竟还记得我初到台北,带我去游了中正纪念堂。那时候我的感动是无以言说的。从大中至正牌楼上远望纪念堂,真是气势雄伟。那些白色大理石墙体,蓝瓦金黄琉璃宝顶的建筑,让我忍不住赞叹整座建筑的气象万千和台北的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