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流云抬头正对上龙清寒浅淡的笑意。龙清寒的双唇动了动,似是说了些话,然而上官流云并没有听见。央求着龙清寒再说一遍,可这次上官流云还是听不见。
耳畔是哗哗的雨声,龙清寒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滂沱的大雨在转瞬间变成血海,满目苍夷……
“清寒!”
“死混蛋!死混蛋,醒醒……”
噩梦初醒,翻身盯着身旁的莫晓风,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流云的眼中才闪出半分精神。
“该喝药了。”
“嗯。”
接过莫晓风手中的汤药草草喝下,上官流云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无声送客。
“玉鹿城主派人传书过来,她已经起身从钟山寒穴返程,再过三五天就能回来。”
被子里的人轻轻动了动,没有做声,莫晓风端着药碗望着上官流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听见莫晓风的脚步走远,上官流云的身子才蓦地颤了颤,泪珠止不住地滚出来,心痛如暗潮翻涌,剜得她不得不曲起身子来抵挡。
好梦留人睡,这本该是个美梦,但终究还是醒得太早。即使莫晓风总端来一碗碗安神助眠汤,即使每日窝在温暖的软塌上,但总也觉着不够。或许是梦境太好,梦得太多,太贪婪,所以每当梦醒的时候才会让人感到痛不欲生。身旁再也没有龙清寒瘦削的身子,没有龙清寒薄凉的体温,也再也没有那些安人神魂的桃花冷香。
龙清寒已经死了,上官流云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纵然她日日夜夜做着关于龙清寒的梦,但是梦醒的时候残酷的真相依旧*裸地摆在她面前。
当日的混战几乎耗去了上官流云半条命,等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身上的鲜血已经被上官凌雪和上官皓月用水洗得干干净净,可是上面残留的浅淡桃花香却做不了假。龙清寒被玉鹿装进寒玉棺,亲自送往钟山寒穴,据说这是烛龙神尊的安排。
对于龙清寒的来历,上官流云也总算从红莲口中知晓了个大概。应龙姬,昆仑三族中应龙一脉的后人,应龙一族下一任的王尊,可谓天之骄女。地位相较于她所谓的前世,重鸣神鸟,分毫不差。倘若不是因为代替父母背负了蚩尤一族的诅咒,从而染上堕神蛊毒,龙清寒早该在数百年前就接掌应龙一脉的王尊之位。然而为了抑制堕神蛊毒发作,殃及昆仑,龙清寒刚过及笄之年就请应龙和旱魃将她封入昆仑冰湖,自此长眠,眨眼间即是千年岁月。
千年前,作为元凤坐下最受宠的重鸣神鸟,她曾经无数次进出昆仑,无数次路过龙清寒长眠的冰湖,也无数次停留驻足隔着厚厚的冰层望着龙清寒清冷的模样,尽管龙清寒从未醒来瞧过她一眼。在她记得龙清寒的岁月里,曾一度渴望龙清寒能在冰层底下睁开眼看她一眼,哪怕冒着触怒元凤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地出入冰湖禁地也在所不惜。可就算她们有过无数次的擦肩,也始终没能换来彼此的对视。然而当龙清寒重新站在她面前,瞳孔里清晰倒影着她的模样的时候,她却早已忘记千年前的往事……
当真是造化弄人。
端着安神汤回到厨房,没等万俟十三开口询问,莫晓风已经先行抬眼看了她一眼,跟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还是老样子,醒醒睡睡。我从来不知道像她会这么贪睡,倘若我不去唤她,只怕她真打算一觉睡过去。”
“她贪恋的是梦境,不是睡眠。如今的她,活着和死了并没有什么差别。”万俟十三言辞凿凿一语中的。
黑眸低垂,莫晓风的神色有些黯然,万俟十三说的没错,如今的上官流云醒来就是为了去睡,行将木就地活着也是为了去睡,倘若真要细究这二者间究竟有什么差别,大概就是死了之后就再也无法做梦吧。对于上官流云来说,生存下去的动力或许只有那些虚幻的梦境了。
“死混蛋身上的伤……”
“再修养十几天就该好得差不多了,龙清寒将灵力尽数度给了她,如今她的修为已经冲破天师境,那些伤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反正只要她不死就行,否则龙神姑娘的苦心孤诣布下的棋就真要付诸东流了。”
“棋?”眉头微皱,还没等莫晓风反应过来万俟十三话里的意思,思绪就被人突然打断。
“十三姑娘,你说什么?”跌跌撞撞冲进厨房,上官流云抬头瞪着万俟十三,冷然问道。
幽深的双眸淡淡睨着上官流云,万俟十三顿了一会才道:“没什么,只是一个猜测罢了。”
“什么猜测?”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龙神姑娘为什么要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斩断契约,把灵力度到你身上,倘若只是为了抑制堕神蛊的苏醒,这样的方法未免太铤而走险。龙神姑娘做事向来自有分寸,她既然早已记起当初昆仑里的诸事,定然也会提前安排下应对的法子,不会贸然行事。所以我猜想这样的局面是否早在她意料之中?”
眉心紧拧,上官流云望着欲言又止的万俟十三,道:“你继续说。”
“还有一点令我在意的是玉鹿城主,当日她率人赶来的时候我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