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手臂揽住抱在怀里,然后传来钝器击打在骨肉上的声响,沉沉闷闷。
“爸,这事我早就知道,你要打就打我吧。”关启梵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脑门上瞬间就下来一层冷汗,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他心说:他爸下手还真狠,真他妈疼。
转念一想,这棍子要打在他姐那细皮嫩肉上,非得去了半条命不可,自己还是挺值。
关爸一句废话没说,铁青着脸转手又是一棍子,他可不是城市里什么斯文人,手劲一贯大得很,关启梵觉得左手臂一阵剧痛,忽然福至心灵,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柳蓉吓了一跳,忙抢上去抓住关爸的手,带着哭音说:“关文勇,吓唬吓唬就行了,你下这么重手干嘛!打坏了人怎么办!”
关瑾瑜不动声色的挪过半边身子挡住关启梵,然后低头看他,被冷汗濡湿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半遮住浓黑的眼睛,简直是十足十的凄楚。
关爸和柳蓉看不出来,她是看得出来的,没理由两棍子就能把人打趴在地上,前几年被关爸追着打也没狼狈成这样,果然关启梵眨眼向她使了个眼色。
关启梵也不全都是装的,他爸第二棍再重一点,他的手就该被打断了,虽然现在离断也不远了。前些年他可以躲,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可现在他躲了挨打的就是关瑾瑜了。
关启梵蜷缩在地上,左手无力的垂着,整洁的衬衣滚得皱巴巴的,满头的汗,愣是一句疼没喊出来,把隐忍的可怜样学了个淋漓尽致。
关瑾瑜:“……”
她这个弟弟什么时候进修了表演了。
关爸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儿子,柳蓉立马转移了阵线,拦着他不让他动手,关爸脸色稍稍缓和下来,自己的孩子又何尝不心疼呢?干脆放下了棍子,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关启梵一看这动静,心里舒了口气,就知道这“先兵后礼”的兵关算是过了,他瞥了一眼跪得笔直的关瑾瑜,心说:老姐啊,第一关帮你过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整个客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关爸开口了。
“毛毛,”关爸只说了一句,嗓子好像涩住了,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爸庄稼汉出身,半路出家跟了师父学木匠,拖家带口在城里闯,吃了半辈子苦,却一次都没说过累,你知道为什么么?爸只要看到你们娘仨吃饱穿暖,再多的苦也能往肚子里咽。你还记得念小学的时候,咱一家四口挤在二十平米的屋子里,中间拿块木板一拦就分了卧室和厨房,哪有什么浴室和卫生间。你妈每天晚上在厂里加班到半夜才回来,每次都回来看到你在饭桌上趴着做作业,有时候睡着了就喊我把你抱进去睡觉,你被惊醒了,就揉着眼睛看我,一口一个爸爸,喊得我心都化了,那时我就想,就是把命给你也是可以的。”
“你从小到大都很懂事,从来就没让大人操过心,不像你弟弟,成天调皮捣蛋。别人家都重男轻女,我家就偏要重女轻男,男孩和女孩是不一样的。我打你弟弟,对他严格,是希望男人要有担当,他以后必须要负担得起一个家庭。可你不一样,你是女孩,爸尽力供你读大学,读研究生,你想做什么想拼什么我都全力支持,因为爸知道自己迟早会老的,以后照应不到你,凡事都得靠你自己,你有本事有能力爸才放心,你妈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村子里那么多姑娘早早结婚了,家里也没人逼你。”
“家里那么多孙子,你奶奶偏最喜欢你,她临走的时候还一直惦念着你的终身大事,说是郎不用多俊,要找个能把你捧在手心上的,还要我一定把好这关,否则去了地底下也要拿拐棍抽我。现在你说……”关爸胸口急剧的起伏了两下:“你却说你要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柳蓉在一旁直掉眼泪,关爸递了两张纸巾过去,单手揽了她的肩。
“爸常常跟你说,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不是在城里熬出了头,走出去人家都会客客气气的叫声‘关总’,而是养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比谁都争气,也比谁都懂事。如果是条别的路,败了就败了,爬起来就是了,唯独这件事不能拿来赌。”
“爸没念过多少书,也没文化,不会讲大道理。但爸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是会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啊,你爸好强了大半辈子,一共也没剩多少年,你要我后半辈子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么?”
关爸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抹了一把脸,眼里多了许多红血丝,刚刚理完发带来的精神头一下就垮了下去,他沉默着站起身,从关瑾瑜身边走了过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关瑾瑜听见他的叹气声。
她含着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对不起,爸爸。”
她可以接受关爸对她厉声喝骂,甚至拳脚相加,却承受不了爸妈对她一个失望至极的眼神。
“膝盖疼不疼?”是柳蓉蹲在她身边。
关瑾瑜用力的摇摇头。
柳蓉:“毛毛,妈想问你件事。”
“你问吧。”
“是不是因为妈没文化,所以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