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我真的一点也不明白,究竟何为你心中所想?不明白究竟何为你心中所求?不明白你究竟是何人?不明白你究竟爱的是谁?就像此刻,我不明白为何你明明就很疼很痛,却还要故作没事一样?慕容颜,逞强并不是勇敢,只是愚蠢罢了,而隐忍也并不是温柔,只是欺骗罢了。”
慕容颜慢慢坐起了身子,拉过被褥,正视着苏璃,沉默了良久,才说道,“逞强也好,隐忍也罢。。。你以为是我想要如此的吗?即便贵为王侯,可我也并不是什么伟丈夫。你瞧,脱下这身血淋淋的华袍,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个平凡女子罢了。。我并没有三头六臂,棍棒打在身上,当然也会疼痛,可我不能哭泣流泪,那是因为我不想承认我真的就是个弱女子!”
她盯着苏璃,哑声道,“走到今日这般田地,绝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生于山野人家,流连林间芬芳,不问天下纷扰,宁愿不遇倾城色,只求一人共白首,可这些或许都只能期盼来世了。。。你知道吗,神佛并不眷顾我,上苍也不曾怜悯我,我长这么大,早已尝遍了世间的炎凉、背叛、憎会、别离、颠沛,种种寒苦之事。。。如今你问究竟何为我心中所想所求?”
慕容颜眸底隐隐暗云涌动,语气虽坚定却也带着一丝伤感,“我只想从此我命,从此我路,再不受摆布。为此,即便要成为乱臣也好,叛贼也罢,都也无妨。我已舍弃了太多太多,如今我只想在有生之年为自己活一次,仅此而已。”
苏璃怔怔地望着她,不知为何,泪水从心中涌了出来。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体会到她心底的苦衷。
慕容颜盯着她盈光闪闪的眸,不禁苦笑着自嘲道,“真是奇怪啊,我为何要跟你说这些。。。”
她只不过是一个长得极像那人的寻常女子不是吗,自己又为何要把这些藏在心底经久的话向她倾诉?
许久,只见苏璃拭去眼角的泪,哽咽道,“你转过去,我继续给你包扎罢。”
慕容颜盯了她半晌,轻声道了句‘谢谢’。
苏璃摇了摇头,便为她仔细地包扎起伤口,并取了干净衣袍替她换上。
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很快,慕容颜终是昏昏沉睡过去。
苏璃俯下身子,伸指划过她苍白的脸庞,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腮边,只听她启唇轻声道,
“如果你不是燕国人,或者我不是匈奴人,那该有多好。”
第48章 请求
翌日一早,燕景帝便率领众臣进入皇家猎场狩猎,襄王慕容颜因昨夜受了杖责之罚,故留在营地帐中卧床养伤,并未前往猎场。
马背上,英姿勃发的燕景帝手持乌金弓箭,眯着眸,冷眼睨着远处的一头高角麋鹿。
‘嗖’的一声,银色的羽箭破空而起,发出尖锐的呼鸣之声。
只听那麋鹿发出了一声凄惨地哀嗷,摇摇欲坠。
原野之上立刻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般的三呼万岁之声。
燕景帝得意的一笑,一扯缰绳,打马朝那麋鹿的方向骑去。
他走近一看,那头麋鹿已倒地不起,没入它腹背上的银箭端部正滴着鲜血。
“这头大麋,朕要亲自猎回去,犒赏三军。”
燕景帝翻身下马,接过侍卫递的绳索,朝这头珍奇的麋鹿走去。可不想,在离它还有三两步之遥之际,那头中箭的麋鹿突然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朝燕景帝顶角刺去。
众侍卫大惊,可再拔刃营救圣上已是来不及。
燕景帝脸色大变,电光火石间,只听身后一阵响动,一只羽箭已是擦他耳畔而过,噗一声钉入了麋鹿的颈项,它应声倒地下去,在地上痛苦地颤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一回头,只见丞相冷宥带着数名手持着弓箭的侍卫急急纵马而来。
“圣上!老臣救驾来迟,让圣上受惊了!”
冷宥翻身下马,跪拜在地,众臣也都跟着丞相惶恐地跪倒了一地。
燕景帝看上去极度不悦,他‘噌’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这头奄奄一息的麋鹿便是一阵狂砍,口中喝骂道,“该死的畜生,竟敢偷袭朕!”
“陛下息怒,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臣以为,此事正是让陛下明白,只有痛下杀手,方能杜绝后患啊。”冷宥在一旁恭谨地道。
燕景帝掷了染满稠血的宝剑,转身接过侍从战战兢兢呈上的锦帕擦着额前的汗渍,皱着眉望着冷宥,“冷相,你想说什么?”
冷宥清了清嗓子,回道,“陛下,请容臣借一步说话。”
燕景帝将擦过的锦帕用力砸在那侍从脸上,抬眸对着跪倒一地的众人厉喝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都给朕滚!”
不多时,众臣全都如潮水般疾步躬身而退,生怕晚了一步,又惹得龙颜大怒。
待诸臣走后,冷宥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那头被砍得惨不忍睹的麋鹿身旁,弯腰拔下它身上的一支血淋淋的羽箭,双手呈着此箭,再次跪在燕景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