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
王者之香,终年不息。
***
坐在烧饼摊旁,趁没客人的空档正在读书的莫四娘,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转瞬之间街道全没了声,就连向来嗓门最大的摊子都安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当她迷惑地抬起头时,发现有许多穿着黑白相间衣裳的人,向左右摊子和路人发钱,大家拿到钱后,全遵照指示收摊推到一旁。街道顿时空空荡荡,安安静静,只有紧闭嘴巴不吭声的人们,不占空间位子地躲在一旁看着将要发生的事。
莫四娘见到从远处如蚂蚁搬家一样的扛轿人海,脚步规律地可比行军,势不可挡,一致朝这里走来。那轿子之大,简直就是一幢小屋,花了二十几人才扛得起那样的大轿。
「夫人,小人名为萧岩,来自锦绣山庄。」突然,一道声音在莫四娘附近响了起来,这才想到自己的嘴巴一直都忘记闭上。她转头望向声音来源,一眼对上身穿白衣的男子,对方拱手作揖,下半张脸隐在衣袖后,更是称托出那双艳媚流彩的眼睛。「庄主有请。夫人,可愿上轿?」
哗、锦绣山庄!好似有人把莫四娘心中的惊呼给说出来,霎时周围又跃起吵杂人声。庄主花沁璃!那个恶毒妇人又想干什么了?!
「上轿?」莫四娘握紧手中的书,心里有底,不禁苦笑。「那轿还会把我送回来吗?」
「上轿,是妳有机会快乐的生活,即使艰苦、即使有无限难关,手中都能握住机会。不上轿,是妳选择的生活,纵使平凡、纵使安贫乐道,却无法再握住她的手。」
「……这是她说的吗?」
萧岩点头。
「我必须把这些事物……」莫四娘望着身后的每个人、每件景物。「…全都抛弃?」
「然后,妳将得到最珍惜妳的人。」
莫四娘慨然轻笑。那个人履行承诺,活了下来,派上二十几人大轿来接她,准备好重聚的一切,自己所能做的,难道不也是遵守诺言,走去有她在的地方吗?
放下书本,放下后头所有,莫四娘站起身,在萧岩搀扶下入轿。
萧岩提气大喊:「锦绣山庄庄主大婚之日,安益镇诸位,还望赏光!」
在一阵吆喝中,如移动要塞似的大轿,伴随密密麻麻、训练有素的脚步,平稳地出了镇。
金有木在一旁看着,摇头叹息,他是对的,那个花花姑娘确实是个麻烦。她把莫四娘卷入一个不该属于她的世界中,而且,再也不让莫四娘离开。
花沁璃嫁了一次,在中途遭遇杀身之祸,嫁衣被毁、血流成河。
她若真娶了一次,新娘子可会安全抵达?
第 12 章
为自己做嫁衣──这是未出阁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之前,花沁璃与父亲曾为他人缝制无数件嫁衣,等花沁璃出嫁时,却因父亲的死,没时间亦无闲情雅兴为自己绣件嫁衣,而今日……。
奉兰轩绣房里,花沁璃就坐在这里,手拿针线与大红布匹、桌上摆放各种璀璨小珠玉,一针一线地为自己做嫁衣。她偶尔会因过于小心翼翼而扎到手指,这是从五岁起就再也没遇过的事,当小血滴染红针头、甚至沿着针尾流下缝线时,花沁璃不仅不觉得沮丧自惭,反而想到歃血为盟之类浪漫的事。
阿四又再度让我脑子发热了。花沁璃无奈一笑。
窗外光线洒耀,照得锦绣山庄庄主的侧脸酡红娇羞,在旁伺候的婢女见着了,心想,那才真正是一张将要嫁与心仪人的女子表情。当初,婚期藉花翎月之手订下,花沁璃也是在这间绣房里,却不是为自己做嫁衣,而是检查各种花展风可能会碰触的针头缝线,想要找出任何已被下毒之物。
他们的大小姐从没笑过一次,也未曾掉过半滴眼泪,即使当她穿着新娘喜服、脚踏秀美金莲、翡翠碎花宝玉玛瑙在四周灿烂夺目时;即使艳丽胭脂抹上唇瓣、粉白的脂粉铺在脸蛋、画眉盘发披上红盖头时,目送花沁璃出山庄的婢女们也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正要去面会盟约伙伴的人,没有丝毫值得形容的情绪。
花沁璃必须与一名女子永生厮守的圣旨昭告天下后,坊间的骚动就没断过,他们一面说皇帝竟宠爱花沁璃如斯、连这么荒诞悖伦的事也愿帮着她,又说,不晓得皇帝是多么厌恶锦绣山庄,竟下了一个会使花沁璃绝子绝孙的圣旨。或许因为谣言沸腾、成为年度风云之事,本来无须过度反应,只要将其当成奇事或笑柄就好的富贵人家们,却故意做得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把锦绣山庄价值千金的衣裳全拿到外面烧掉的“义举”。
这一烧,影响力可比烽火连营,在各大城锦绣山庄布匹衣裳店铺的门前,也总是会发现被烧毁焦黑的制品。
但有一部分人,一部分更高权力、更独到远见的人,他们揣测上意,注意着九五之尊的神色,发觉事情不比外在显现如此简单,于是他们决定见机行事,目前仍与锦绣山庄维持良好关系,这些人的贺礼几天来陆续送到,堆满了为接纳贺礼而另辟的一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