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房门。莫四娘呆楞地坐在椅上,这次,苏绿荷没有再被丢进来,门外曾传入的那道声音,却始终能回荡心底。她想,那道声音,将随着今后每次呼吸永远伴随自己。
第 9 章
莫四娘走出房门时,不管是吵吵闹闹、彷佛一个人就能把全天下故事带到眼前的苏绿荷,或是安安静静、宛若永远一个人背负世间疼痛的她,都不在那里。
谁也不在那里。
她去哪儿了?她们离开了吗?
莫四娘急急忙忙搜寻家里,书房、厨房、大厅、甚至是每间没人使用的客房。
找不到她。
「──花花!」
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廊中奔跑。
笔直地跑出家门,跑入院子,跑到任何可能有她在的地方。
时光恍惚间回到过去,遥远的那日,当她在街上卖饼时,老江从另一头走来,粗犷严肃的脸与泛红的眼眶,跟平时总带醉态的他迥然有别。
老江低低地说,四娘,莫秀才他……他去了。
那日,莫四娘也是这样跑着,哽在心尖的痛苦,难以置信、垂死挣扎般的盼望,让她直至见到冷冰冰躺在榻上的人、直至夜晚才撑起麻木双腿从榻旁站起时,仍是久久无法言语。
我太迟了吗?我又再一次迟了吗?
她已经恼我到没说一声就走了吗?
「花花、妳在哪里!不要吓我了、我──唔!」
慌得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下一刻却在出了院子就迎面撞上柔软胸脯,莫四娘感觉到一双臂膀立即抱住自己、护住自己,而那道找寻已久的声音,自头顶关怀地飘了下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抬起头,喘着大气,莫四娘总算见到她。
「花花……!」紧紧抱住,破涕为笑,这次等着自己的并非冰冷已逝的莫怀忧,而是温暖无比、耳旁能清楚听到心跳声的花花。「我、我以为妳……!」
「以为我不告而别?我只是去送绿荷一段路。」花沁璃微笑,眼底有丝调侃,以及终于安心的感慨。她拥住莫四娘,用了前所未有的力道,鼻尖埋入熟悉的发香里,闭起眼的睫毛与双手皆轻轻抖颤。「…妳总算又叫我的名字,阿四。」
莫四娘微红脸,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像是某种温暖的娃娃玩具,正被一个大孩子抱着。「我…我、可是、这个……花花、好像不是妳的名字……」
「无论旁人怎么称呼我,我永远是阿四的花花。」
「但、但妳是庄主呢,我这么叫妳,别人会笑的。」
「我是庄主,妳怎么叫我,没人敢笑。」
莫四娘想了一会儿,发现还真有点道理。花花总是能随口说出有道理的话。
「妳怎么叫我,我都会接受,就是别再叫我……花庄主。」花沁璃皱起眉,一脸别扭的表情。「那会让我很生气,我一生气,便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莫四娘想到山道上那一吻,羞得无地自容,直想找地洞钻进去,但未免被误会,还是站在原处努力解释着:「我、我不是有意惹妳生气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妳太远了、觉得、我已经不能再触碰妳,我很…难过。」
「但我仍旧在这里。」花沁璃抬起她的手,轻贴自己脸庞。「瞧,阿四还是碰得到。」
「不一样的…妳已经不一样了。妳是云端上的人,我是泥土。」
花沁璃笑了。「我可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泥土。」
「我是认真的!」莫四娘微嘟起嘴,即便已是出嫁妇女、守寡多年,此时却有一股小女孩儿的娇憨姿态,自然流露。「我以为妳…妳、那晚对我做的事,我们做的事,对妳来说只是闹着玩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阿四──」花沁璃沉下脸,这是最不想被误解的心情。她对这名女子的真挚,不容扭曲。
「但我知道了!妳绝不可能是闹着玩的!妳……一直以来,妳总是以礼相待,总是尊重我,会聆听我的话,念书给我听,还教了我很多学问…妳、妳一直把我当成与妳对等的人,这样的妳,绝不可能是闹着玩的。」莫四娘结结巴巴的告白,倏然顿了一下,又道:「──玩谁也不会玩我。」
花沁璃放开莫四娘,退了半步,为她整理跑乱逦下的微卷鬓发。
「阿四,妳本是与我对等的人,甚至…妳还是比我更高尚的人。当所有人见着我那模样,都不可能伸出援手时,妳不仅带我回家,且照顾有加;当我所有的一切都如此明显可疑时,妳相信了我,从不问我无法诉说的事;当妳把所有积蓄都砸出去,只为了买给我那瓶能消疤的药时……妳一直以来的美丽,让我自惭形秽。」
「那些事…没有像妳说得这么特别。」莫四娘被夸得不敢望向花沁璃。总是给她许许多多褒奖赞美的话,使她都快有能飞上云端与眼前人并肩而立的错觉。「我只是尽量做些我能做的事。」
「而这就是让妳如此特别的原因。」花沁璃捧着她的脸蛋,有些霸道、带有期许,希望说出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