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河长公主已年逾六旬,盘着一丝不苟的高发髻,两鬓都已有了银丝,但气质高贵典雅,不愧是皇族出身,自有一股气韵在身上。顾运虽然有些蔫蔫儿的,也没有不讲规矩,给人请了安行了礼,虽然说起来静河长公主和中山王都姓楚,都是皇族子弟,一家人,她倒没有把对中山王的不爽转移到静河长公主身上。长公主不是来作说客的,毕竟是知道顾运的不情不愿,远离父母家人就这么被人绑来成亲,哪个女子接受得了。但这场婚事又不可能不办,所谓意志难压强权,反抗不了,没有办法。后日就是婚礼,王府的喜帖已经广发下去,事情已成定局。长公主被迫无奈接手操办这桩婚事,就不能让事情出差池,王府丢了脸失颜面,她难逃责任,陈家就落不到好。长公主心里叹气,她何尝不是受制于人。“前两日的喜服可是不喜欢?没关系,我命人重新做了一套过来,你来看看。”长公主话刚说完,一旁,捧着衣服的两个丫鬟立刻将衣服展开。顾运看了一眼,自然还是华贵非常,面料绣工一等一的好,只不过相比上回,不再是那种后面能拖出十里地的夸张样式。静河长公主实是看得明白,更非常聪慧,知道顾运并不是愿成这个亲,所以过来后,一不假劝说王府多么多么好,二不说嫁给童关日后能多么多么享福这等虚言。她就说那么一句,既然上回的嫁衣不喜欢,这次换了一件过来。脸色温和,让你都不好意对她摆脸色。但她这句话,却是真真实实在告诉你,这门婚事,推不了,拒不得。最后,顾运只能木着一张脸,任由三四个丫鬟摆布,完成了试妆这个流程。静河长公主才带着丫鬟都走了。心里的憋屈自不必提。时下里,正常的儿女婚嫁流程,新郎中午从自家出发,去到新娘家,过五关斩六将,发挥自己毕生的才华,对付各种大哥子小舅子一众人的为难,最后与新娘一起,拜别新娘父母,于黄昏左右,喇叭唢呐一响,吹吹打打,喜迎人回府。这才谓之为‘婚嫁’。这顾运这里,本来就是个强行而来的婚约,自然省略了前面一套流程,不用接了,不用过五关斩六将了,对,还因为童关这个新郎身体比较娇弱,顾运还要迁就人家。是日,行宫别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前一秒童关还跟个残废似的瘫在轮椅上,时不时与站在他身边的顾运两两相望,顾运白了他一眼。下一秒,喜娘过来,将大红绸子两端各自往两人手里一塞,提醒,“出去了出去了,要拜了!”只见童关没事人似的从轮椅上站起来,笑眯眯看着顾运,“请吧,娘、子。”娘子你爹!娘子你大爷!顾运在心里疯狂骂人,笑吧,等下要你好看,狠狠倒下吧!两人一亮相,宾客皆惊呼,好一对登对的璧人,郎才女貌。纵然知道不是真的,顾运心里也万分不舒服,郁闷得够呛。她一只手缩在袖笼子里,使劲搓着过来之前司桓肃在她手腕上涂的粉末,心里默念,快点挥发,快点起效。事实上,她衣服袖子上也就愤怒,手腕上的是用作双重保险。“一拜天地!”顾运不动,后面就被人推了一下,她勉强弯了弯腰。“二拜高堂!”中山王那张笑面虎一样的脸近在眼前,顾运一边把酒杯举了过去,一边心里把人骂了一遍。中山王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朗声说了句:“好。”顾运一秒接一秒数着,就等下童关倒下去。用那半垂不垂的眼皮暗暗盯着童关,然后发现对方嘴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夫妻对——”“砰!”轰然倒地。在所有人门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中山王脸色一变,从高台座位上飞快走了下来。不知道隐匿在哪里的侍卫,瞬间,炸开的烟花似的,唰唰都跳了出来。宾客们都吓傻了。“快叫大夫!”静河长公立刻出声。然后下人慌手慌脚抬起已经人事不省的童关先行离开。中山王说了一句:“烦情各位莫要乱动,在此停留些许时候。”话落,自己已是抬脚出去。旁边人群窃窃私语,“怎么了,那小公子莫不是……”话不敢说完,自己就先捂住了嘴巴。到底是发病了,还是叫人害了?顾运见这与预想的不一样,正要悄悄退下,一转身,就见世子带着两个侍卫走过来,手一挥,对左右吩咐,“把她先关起来,等关弟醒来再行处置。”然后顾运就被押走了。
好家伙,直接被关进牢房了。这行宫还建了个牢房,不知道咋想的,顾运心说这一家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方才观察了一下世子的眼神,有种毛毛的感觉,甚至有些怀疑,司桓肃真的与这人达成协议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顾运不知道说自己死一般的安静。中山王一双厉眼鹰隼似的犀利, 一回头,落在顾运身上。原本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就跟顾运是个阿猫阿狗一样。现在肯给她眼神了。八尺大汉都受不住。旁边的丫鬟们一个个吓得打起哆嗦, 匍匐在地上, 脑袋一下不敢抬。押着顾运过来的两个侍卫反应过来,立刻就要来捉她。刚碰到顾运的肩膀她就大声一喝, “滚开!狗东西!”那侍卫一愣, 亦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凶悍的女子, 连连王爷都不怕。有的人就是不能受一点屈辱的性格, 自尊是她的本体, 骄傲是灵魂里生长出来。情况再坏也就如此, 难道还要她向坏人痛哭流涕下跪求饶?她顾运天性吃不得亏,受不得气,这辈子,下辈子, 下下辈子都不可能。“真厉害啊真厉害, 你中山王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