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
天光已然大亮,明媚日光透过窗格照进这间情事过后、遗留下满室腥膻气味的厢房。
遮掩在层叠帷幔的床榻上,一条肤色较深、肌理分明的手臂蓦地从中伸出,漫无边际地四处摸索。
半晌。
睡眼惺忪的青年撩开挡在榻边的层层帷幔四下环顾,却始终未能发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道身影。
倏地,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圆桌,上面比起之前似乎多了些东西。
“是右护法留下的吗?”
又瞧了瞧桌面上叠放在一起、像是衣服的东西,韩渠喃喃几声想起了什么,顾不上穿衣服,赶忙下了床朝着那边的圆桌走去。
随着距离渐渐缩小,他也看清了桌面上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套叠放整齐的淡金护甲,以及上面那一张用茶杯压住、写满了字的信笺。
猜到这些东西应该是右护法走之前留下的,韩渠挪开茶杯放在一旁,紧接着拿起信笺快速地扫了一遍上边的内容,因醒来时未能见到对方而渐生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他低下头,瞧着信笺上熟悉的字体,又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记得将桌上的护甲穿上……”韩渠移开目光望向信中所说的护甲,迟疑着伸手摸了几下,眼中浮出几分惊讶。
其实他不太能分辨出这件护甲的材质作用,但当手碰触到护甲时,那种奇特的难以描述的触感,以及持续散发出的雄浑灵力无一不表明这件护甲定是足够上等的灵器。
察觉到这一点后,韩渠法,喜欢教主的同时又给教主下毒、还对自己这种无关之人做出那种下流之事……
这样看来,奚悬不情愿救教主和看见教主别人靠得太近便会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吧?
韩渠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
于是,他赶在另外两人快要不耐烦之前,倏地抬头各看了两人一眼,坚定道:“教主就拜托给你了!”
在场的另外两人一怔。
下一刻。
晏明空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推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缕缕浅淡药香猝不及防地钻进鼻腔,令他不适地拧起乌眉往侧边看去,目光不经意间和奚悬对上。
“……”
“……”
那两双色泽不一却好看得旗鼓相当的眼眸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名为嫌弃的情绪,甚至不用多说,他们便默契地各自往旁侧退了一步避开彼此。
而自觉将麻烦处理妥当的韩渠则是往后撤了一步,免得打扰了他们。
却不想手腕却在这时被人猛地扣住。
“不过半年你就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人了?不听我的反而听他的?”晏明空面沉如水,语气中的不悦极为明显。
晚了一步未来得及抢先问罪的奚悬也似笑非笑地跟着看了过来。
不过这话在韩渠听来,便是教主见自己不听他的话却听奚悬的觉得有些丢份,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又道:“弟子的修为实在低微,不免担忧之后若是有人前来追捕不能保护好教主,所以才选择听从他的提议。”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松了口气。
其实这只是他的考量之一,其次便是从对方目前的状态来看,显然正处于虚弱之中,而他实力低微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眼下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总是喜怒不定的奚悬,再加上教主好似也对奚悬有意,所以韩渠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晏明空并不知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听见这番说辞只当其是在关心自己,脸色稍霁:“我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哪知他还未说完,便叫人插话打断。
“晏教主何须如此逞强?”奚悬唇边噙着笑,垂眸下看时掩去了眼中的嫌弃,“你现在是什么状况又何须隐瞒?倒不如就让在下帮忙。”
虽说现在有求于人,但以晏明空也不愿因此连这般的小事都要受制于人,他略一蹙眉刚要说些什么,却骤然失去了意识。
始料未及的变故令韩渠也倏然一惊,不解地看向动手的人:“你做了什么?”
“暂时让他睡过去而已。”奚悬接住倒下的晏明空,夹在手臂与身体之间,“免得他在这儿磨叽到有人开了我们还没离开。”
韩渠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这种姿势是不是有些太粗鲁了?
“快点跟我走。”奚悬瞥了他一眼,催促道。
想到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之事的时候,韩渠只得压下刚才想说的话,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三人离开后不久。
此前曾出现过一次的面具男子再度出现,疾步走到寒潭前,只是那囚在里面的人已是不见踪影。
覆在脸上的面具将他的神情遮去了大半,唯有绷直成一条平线的唇峰稍稍透露出了男子此刻的心情。
站在潭边看了片刻后,男子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而此地也再次归为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