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类溃不成军,就要战败时,邪异门第二十六代门主参悟修魔真法,神功大成,最终退魔百里,带领着人类拿到了久违的胜利。这一仗让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的人族重新振奋起来。修魔与修道之间的隔阂也暂时消失了,开始联手抵御外敌。人魔之争打了数百年,重千风虽然厉害,但魔主也不是个善茬。两人针锋相对多年,竟分不出胜负,战火蔓延到了两域所有地方。直到一百四十年前,重千风终于找到了封印魔族、关闭魔窟的方法。人们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她将邪异门事宜交给自己年仅十岁的徒弟后,然后孤身前往见知渊。在极北之地,女子身形单薄,几乎融在了雪中。她头也不回地进入了魔窟,再然后,群魔被封印,她也不知所踪。关于重千风的下落,有很多版本的传说。有人说,魔主恨透了她,将她困在了见知渊底永不见天日。也有人说,她以身为牢笼,封印了见知渊和群魔,所以不能回到人世。还有人干脆说,重千风厌倦了一切,所以跑路了。不过荧惑觉得,她师父应该就是死了。否则她不会不管邪异门这烂摊子的。重千风看着荧惑,喊她:“阿瞬。”这个称呼让荧惑心头一跳。已经一百多年没人这么叫过她了,或者说,除了自己师父之外,根本没人知道荧惑尊主原本的名字叫什么。重千风看了她片刻,又皱起眉头道:“不对,你夺舍了?”荧惑想,自己现在虽为魔尊的模样,但在师父看来,却依然是栾如。其中理由她也不明白,或许是术法的缺陷,又或者是受她念头的影响。镜花水月,庄周梦蝶。谁说得清呢?见她不回答,重千风闭上嘴,露出狡黠的笑。她极聪明地猜测:“哦,有人在窥视你,不方便说,对吧?”荧惑点头,然后道:“你就不问问交代给我的那些事怎么样了?”身份、地点、事件不明说。那偷窥者愿意看就看吧,反正也是哑谜。重千风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徒弟。”荧惑嗤笑:“我?没感觉你多关心我。”她看着自己师父,对方还是失踪之前的那副样子,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万事都胸有成竹。重千风离开时荧惑还小,刚开始修生死道不到六年。当邪异门尊主,纯属是就被赶鸭子上架,稀里糊涂成了历任里最年幼的。重千风道:“换一种方式关心嘛。”她走近荧惑,微微俯下身,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
荧惑沉默了片刻,神情有一瞬的放松。不过很快,她便又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重千风笑起来:“阿瞬真乖。”荧惑不领情:“你话真多。”而另一边,虽然只有片刻,但蜃还是看到那少女的神情变了,心头一喜。这些年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蜃早就对人类的任何情绪波动没了兴趣,除非他们疯在自己的幻境里,只有这个百看不厌。眼前这个少女,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产生的好奇心。为什么她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她总是无动于衷?这幻术中出现的不仅是人心底的恐惧,更有执念。面对执念,她还能这么淡然处之吗?蜃咬破手指,将蜃术以最大修为催动。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怎么抵挡多少修士都逃不出的黄粱一梦?他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在魔宫大殿中四处转了一圈,重千风忽然道:“对了,记得回祟市看看。”荧惑记得这是对方离开魔宫时对自己说的话,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在想着,难道那地方与近期魔修的异动有关?但是祟市在魔域,她又该怎么回去呢?荧惑转过头,看向空茫的大殿四周。那个偷窥者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才诱使自己想起这件事。还真要谢谢他了。重千风向着大殿下走了几节台阶,坐下,拍了拍身侧。“来,”她说,“陪为师聊聊天。”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闲着也是闲着。荧惑想:来都来了。她坐到另一侧,两人并肩,从大殿的正门可以看到魔宫山外。那儿有一轮弦月,月光冷而锋锐,像是刀子一样。“我好多年没看过魔域的月亮了,”重千风轻声道,“还和以前一样。”荧惑看着对方的侧脸:“月亮又不会变。”上次一起看月亮,还是人族打了败仗之后。几千年没见的魔火现世,修士们都惶惶不可终日,想要撤退到炽停峡去。魔修们也建议重千风先去躲避,但被拒绝了。要知道,魔族从见知渊里倾巢出动后,邪异门是第一道防线,如果她退了,就等于把魔域这块地盘白白让给他们,重千风才不想认输。打算撤退的魔修立刻就反了,打算到宗域后自立门户。他们痛骂重千风这个不知变通的女人,说她狂傲、刚愎自用,没有丝毫的领导能力也敢带着人族和魔族硬碰硬,老子不伺候了,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