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入云,青山迤逦,云雾徜徉,浮蕤独坐山麓,悠然抚琴。
一个修士自山巅直坠而下,穿过云雾,宛如一只折翼的飞鸟,正中浮蕤头顶。
浮蕤被砸得眼冒金星,好在他是修炼百年的妖修,并无大碍。
砸中他的修士,被人废去了修为,加之坠崖之伤,已是行将就木。
浮蕤把修士翻过来,俯视着他,淡声问:“你想活吗?”
修士被血哽住,发出气若游丝的、拼尽全力的气音:“我……想……”
浮蕤:“好。”
浮蕤尽他所能救治修士。
修士非一般的命硬,经历失血过多,经脉俱碎,多处骨折,内脏溢血,硬是从阎王手里逃了出来。
刚救修士时,他血糊了一脸,简单施个清洁术,得以窥见他的真容,古人云“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一道刀疤横亘全脸,从左鬓划到右嘴角,也看得出修士原本有夺天地之造化的一张脸,每一根线条都流转着一见令人心折的美感,每一抹颜色,都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人世间千万词章,无一句描绘得出他的绝代风华。
浮蕤横抱起修士,来到一处人间梨花院落,轻放于榻上。
他转身欲走,却觉袖上一阵阻力,原是被修士拉住了衣袖。
浮蕤淡淡地垂眸,目光静谧地落于修士脸上,像花瓣无意地飘零。
天光被窗棂裁成碎金光斑,映射出空中细小轻盈的飞尘,映在浮蕤脸上,那张端致如霁月清风的面容便恍如梦中。
修士轻轻出声,音质琅琅如玉落珠盘:“恩公,我名文湛之,弱冠之年,昭华仙尊的六弟子,出身金陵文氏,请教恩公名讳,以便日后涌泉相报。”
浮蕤:“涌泉相报不必了,我名浮蕤,养伤的日子里不要想太多,你家里肯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脸,我非专业的医者,只能把你治到性命无虞,不过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半路将你抛弃。”
文湛之问:“我与恩公萍水相逢,还砸了恩公一下,为什么恩公愿意如此待我?”
浮蕤:“不用一口一个恩公,叫我名字就好,我救你,就跟救小猫小狗一样,你非要一个理由,那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
文湛之遇到数不胜数的对他好的人,有人是因为他的容颜,有人是因为他的家世,在他风光无限的前半生里,根本没有被“日行一善”的机会,这也是他第一次收获不求回报的付出。
他并没有什么诸如“被浮蕤侮辱”之类的感受,相反,在他遭受师尊的抛弃和师兄的仇恨之后,浮蕤如一根浮木,让他在绝望之中再次燃起一丝对人性的希望。
除了刚遭遇的事件,他算是被爱包围着长大,作为众星拱月的天之骄子,没听过半句重话,自问平生与人为善,自当收到善报,所以没有对浮蕤抱太多揣测。
他一双明眸满怀孺慕之情地说:“即便您不需要我的报答,我也会将您的恩情铭感五内,不叨扰您了。”
浮蕤:“嗯,对了,你现在需要吃饭了,我让人每天给你送点清粥小菜,这段时间要忌口。”
文湛之:“我吃辟谷丹就好。”
浮蕤:“……不行,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经筋俱碎,如果服用辟谷丹,灵气在破碎的经筋中冲撞,徒增痛苦。”
文湛之瞳孔地震,一瞬间脸白如纸:“我……不能修炼了……真的吗……”他身体为极度的痛苦而细细密密地颤抖,眸中泛起泪光。
浮蕤:“……你冷静一点,历史上经脉俱碎而重新踏上修炼之路的也不是没有,不过我也没有让你恢复的办法,但是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乐观一点。”
文湛之颤声说:“谢谢……我会乐观的……”
浮蕤:“嗯,我先走了,好好吃药。”
文湛之躺在榻上怀疑自己时,一只看上去只有四个月大的圆滚滚小猫咪跳到他胸口,用爪爪碰了碰他的脸,口吐人言:“不要伤心了喵~不就是经脉碎了喵~除了生死就没有什么算大事喵~”
文湛之看见可爱的猫咪,心里的阴霾散开一点,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摸你吗?”
猫咪:“只能摸头顶和下巴喵~我叫条条喵~这是浮蕤给我起的名字喵~”
文湛之摸摸条条的下巴,条条眯起了眼,他问:“你也是他日行一善来的吗?”
条条:“是呀喵~别听他说把你当成小猫小狗喵~之前有个女的被他救了之后一直纠缠他搞得他对救助对象警惕了喵~其实浮蕤心很软喵~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喵~”
文湛之:“嗯,谢谢你。”
月色溶溶,浮蕤坐在一树梨花下抚琴。
文湛之循声而来,静立在月洞门旁听琴。
浮蕤一曲毕,抱起琴,欲走。
条条的声音响起:“浮蕤喵~文湛之听了好久喵~你不听听他的看法喵~”
浮蕤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文湛之,他轻声责备:“更深露重,以你身体,不该来这。”
文湛之:“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