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九看了他一眼:“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不等楚逐再说什么,她续道:“我还需要休息。”“好。”听到休息两个字,楚逐终于不再勉强她,“你就在这里休息,我走。”他话音刚落,拾九已越过他,跳下了床。“长行已经给我安排好了营帐。”她回头看了楚逐一眼,他身上都是为救幼帝留下的伤,她叹了一口气,终是叮嘱了一句,“你好好养伤吧。”说罢,便飞快地掀帘离去。走出营帐,一阵夜风袭来,吹得拾九顿时清醒了几分,头疼也因此减轻几许。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楚逐,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原本以为,她与楚逐之间的那层隔阂是源于他的欺瞒。可是,当那层隔阂终于被戳破时,她才知道,真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是什么……在国仇家恨面前,她与楚逐已经不只是爱恨纠葛那么简单了。这一切,沉重得让她无法承受。拾九迈着缓慢的步子,朝自己的营帐走去。此时正是夜半三更,夜风带着凉意,天上漫天星子闪烁。她恍然抬头瞧见,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凝望着这恒古不变的夜空。一时,心绪竟开阔了几分。半晌后,她吐出一口浊气,继续向前。回到长行安排的营帐,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入睡。接下来,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正摆在她面前。墨承越。现在幼帝回到了楚军这方,而楚逐迟早要恢复卫朝,在国仇家恨面前,幼帝的命运会如何?且不说楚逐是怎么想的,光是楚家二老和那些卫朝旧部头一个不会放过幼帝。都说斩草定要除根,新旧皇朝想要交替,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让旧主彻底消失。那么,她该怎么保全他?次日一早,拾九马上来到幼帝的营帐,查看他的情况。彼时幼帝刚醒,睡眼朦胧间看到她进来了,一时睡意全无,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他并不很熟悉--------------/依一y?华/拾九,只是对拾九隐约有些印象,不过看她昨天急匆匆赶来救助他和楚逐,可知她定是楚逐的人。这么一大清早,她就忽然出现在他的营帐,令他难免有些疑惑和警惕。“承越,我是今月。”拾九抿了抿唇,缓缓开口。她已经想好了,不管幼帝会不会相信、能不能接受,她都必须赶紧与他相认。毕竟,之后还有一系列的事要处理。……拾九掐去了一些她与楚逐之间的事,将来龙去脉说与了幼帝。“现在你明白了么,其实我就是今月。之前我一直戴着人皮面具与你相处,只是因人皮面具意外损坏,我又急着前来救你,于是只得露出了真容。”幼帝一时怔然地看着她,难以消化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拾九急道:“若你还是不信,我回去便重新制一个人皮面具出来,让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伪装的。我真的是你的姐姐今月!”“我信。”幼帝缓缓回神,脸上露出了一丝松弛笑意,自称也换成了两人之间的“我”。其实,就在她方才娓娓道来的时候,那股熟悉感便已经慢慢回来了,更别说她还说了很多只有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的事。拾九如释重负,也不觉笑了起来。姐弟俩傻傻地相视而笑。笑过之后,拾九叹了一声:“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她亲手将他推入了危险之境,还差点害了他的性命。幼帝摇头:“姐姐别这么说。”他知道,她也是被蒙骗的。拾九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幼帝叫自己“姐姐”。他已经彻底承认了她,彻底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拾九更觉自责内疚,双眉不由紧蹙:“我真的没想到,秦少安也会变成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之人,以前他在我眼里,一直是个温良忠心的君子……”
“姐姐,这不怪你。”幼帝轻轻地靠上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我好,才将我送到秦将军那边的。毕竟你与他曾是夫妻,又信任他的品性,自然以为他会依旧忠君护主。”拾九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幼帝道:“其实刚刚我便想起来了,几年前我们就见过,那时候你是将军夫人。”拾九心头微乱,不知如何解释那些复杂的过往,索性便不解释了,只道:“我确实嫁过他,只是——那都是过去了。”幼帝点点头,自然也不再追问。拾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进入正题:“承越,现在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你必须仔细听好。”幼帝立刻肃容,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静。“你应该知道,大墨的前朝是卫朝,而楚逐——他就是卫朝的太子,卫述。”幼帝愕然地睁大双眼。拾九道:“大墨的江山是从卫朝先帝卫衷的手里夺过来的,当时,我们的父亲墨慎之带兵杀入皇宫,卫衷夫妇带着卫述逃命,最终被擒,斩杀于城楼,卫述侥幸逃脱。后来,据说卫述也被找到,并被活活烧死。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卫述盖头换名,以楚逐的身份进入了大墨朝堂,这些年卧薪尝胆,只为有朝一日光复卫朝。”作者有话说: 抉择(修)幼帝听得目瞪口呆。对于前朝之事, 他其实并不十分了解。他只知道自己生来便是皇帝,自己的父亲也是皇帝,再往前便不清楚了。只是这两年大了一些, 才知道原来在墨朝之前是卫氏天下。而此刻, 陡然知道楚逐竟是前朝太子,他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原来, 楚逐对权势的野心背后,还有这层原因……拾九不由得伸出手, 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些事她本不应该让这么小的孩子承受的,可是她却不得不说。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