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对拾九哪有你自己想的那么坏!”长行忍不住倾吐自己深埋已久的想法,“从小到大,若是没有你的默许,项叔怎么可能给拾九诸多照顾呢?甚至于我和平黎,也不可能总是帮她。你虽然面上对她不好,背地里却总是默许我们对她的照料,其实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狠心。”“所以,这就算‘好’么。”长行一时哑口无言:“也、也不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长行又道:“王爷,长行认为,就算你把长公主当成了拾九看待,也无须对她这般宠爱,她终究不是拾九啊。今天,她看着你受伤却无动于衷,哪怕你的手臂都快要废掉,还是不愿去找她的朋友前来救你,王爷你想想,拾九会这么对你吗?拾九对你只会奋不顾身,不顾一切!”楚逐听完,只是淡淡道:“从前的拾九的确是这样的。”但是,他不曾珍惜过。如今,失去了也是自找的。“况且,我已经不需要她奋不顾身。”他呢喃着,这一句,更像是自语。他现在慢慢已经明白,爱一个人,原来只想自己奋不顾身地奔向她,并不想她奋不顾身地奔向自己,因为怕她受伤,怕她劳累。长行却不明白楚逐的意思,正待再问,楚逐已经站了起来,意味着方才的短暂交心已经结束。“回去吧。”他现在还身处长公主府,再不回去,恐怕拾九就要来赶客了。还不如识趣些自己先去告辞,还能讨个好脸色。皇宫不能留外男,都焉休息过后,便也准备出宫。长行已经跟他说好,每日去医馆“接”他去王府,为楚逐治疗胳膊上的伤。叶惜华自然是跟着他一块出宫。拾九只能亲自将两人送上了车辇。长公主府重新恢复到以往的日子,只是隔壁的乾坤宫已经人去楼空。拾九不知道楚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楚昂那边压下来了,朝中也无人再追究幼帝失踪一事。连那些亲自被她迷晕过去的宫人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至于有没有在背后偷偷议论,她就不知道了。总之,面上一切风平浪静,仿佛她偷偷送出宫的只是一个小太监。然而,幼帝失踪之事可以不追究,却终究瞒不住天下人。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幼帝已经不见了。其中不乏有流传说,是长公主偷偷放走的。一时坊间议论纷纷。饶是如此,由于楚逐在,没有人敢向她问责。越是这样,拾九心中越是不由得涌起愧疚。她倒是宁愿楚逐追究她的责任,好过他一个人摆平这一切,让她这个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她心里明白,要压下这件事,楚逐一定顶下了巨大的压力。拾九心绪难平,这段时间便一直安分地待在长公主府。而楚逐却一切如常,每天照例还会来看看她,却对如何处理幼帝失踪一事绝口不提。他不提,拾九也不好问,便也绕过这件事,偶尔会问一下楚逐他的伤势如何。这时候,楚逐的眼睛总是会冒光,告诉她:“很好,别担心。”几天之后,拾九思来想去,从秋云夕那里要回了令牌,让她暂且不要进宫,就在着衣楼待着。她没有当面将令牌还给楚逐,而是在楚逐回了王府后,命人将秋云夕的令牌送去王府,归还给他。次日,楚逐来到长公主府,心情颇好:“为何不亲自还给我,嗯?”拾九无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别扭。不过,这令牌总归是要归还的。偷偷将幼帝送出宫一事,虽然是她主导的,但秋云夕也参与其中,虽然楚逐并未追究此事,但为了避免让秋云夕受到牵连,她觉得还是归还令牌为好。向楚逐表明她的态度。再者,令牌并不只是代表着幼帝失踪那一件事,往后若再有什么事呢……所以,这令牌留在秋云夕手上,终归会让楚逐忌惮,可能会让秋云夕陷于险境。谁曾想,楚逐却将令牌归还于她:“我又不曾追究她的责任,你在担心什么。”拾九没有去接:“我在担心什么,王爷一清二楚。”他分明知道,这块令牌代表什么。若是往后,她再通过秋云夕传递消息给秦少安呢?他不担心么。他分明对这一层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将令牌还给她?“她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对她下手。”楚逐早已看透她的想法,“我很清楚,一切都是我们之间的事。她拿着这块令牌会做什么不重要,一切源于你的决定。”
拾九愕然,一时没有说话。“但是我很高兴。”楚逐看着她,目光柔和,“你愿意将它归还于我。”“所以——”他将令牌推到拾九身前,“我愿意放心地将它交给你。”半晌,拾九接过令牌,收下:“好。”过了一会儿,楚逐起身准备回府。离去前,他转身看向拾九,眼中神色莫辨:“我不介意你将幼帝送去了秦少安手里,但是——时间会证明,你对他的相信,是错的。”拾九心里涌起不安:“什么意思?”楚逐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不久,拾九就明白了楚逐的意思。就在重阳佳节这天,秦少安突然昭告天下,幼帝并未失踪,而是在他秦军军营之中。同时,他以幼帝之名下了檄书,怒斥楚逐为真正的乱臣贼子,说幼帝先前被乱臣贼子所困,现在他已迎回幼帝,必定清除乱贼,重振朝纲。由此,秦少安一方成了正统,一时获得不少支持。很快,京城流言四起,楚逐内外交困。他连着好几日没来长公主府。兴许是因为这件事,正忙得焦头烂额。拾九坐在小亭中,看着庭院中已经枯败的荷花,一时失神。她没想到,秦少安会拿着幼帝大做文章。或者说,她潜意识里拒绝去想,她将幼帝送去秦少安的阵营里,会促成什么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