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与自己那么投缘,原来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只是——她对权势没有渴望,并不想去皇宫那座牢笼里。幼帝这几年一直与墨萝嫣相依为命,也更适合继续待在墨萝嫣身边。退一万步说,便是要争要抢,她也争不赢抢不到。她只是一个孤女,除了燕辰娘嘴里的那个“故事”外,她没有任何证明自己是长公主的证据。没有人会相信她,哪怕秦少安都不会。更别说,墨萝嫣还有楚逐的力保。她没有任何胜算,反而会搭上燕辰一家。况且,当年那些事的种种桩桩都可以说是惊天丑闻,绝不能公诸于世。就让它们继续尘封吧。拾九话中的意思很明显,燕辰娘舒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愿拾九去争这个位子。一则当初小姐将拾九与张家女儿掉包,就是没想过让女儿当公主,二则现在拾九要去跟现成的“长公主”争抢,简直是以卵击石,没有一丝希望的,甚至还会累及他们……人都有私心,她也是自私的。燕辰娘犹豫道:“拾九,方才我们商量了一番,燕辰决定放弃会试,云夕也打算辞了绣娘的活回家去,你也跟我们一块回江南吧。”拾九一怔,却是看向秋云夕。燕辰一家要回江南她并不意外,躲在京城迟早会被发现,不如回到千里之外的江南,继续隐姓埋名才好继续活命,但是没想到秋云夕也要走。“秋娘,你也要走?”“嗯。”秋云夕握住她的手,感觉她双手冰凉,便给她又捂又搓,“我本来也不打算在京城待一辈子,原就是想在京城长长见识增进手艺,便回江南开绸庄去。你不是也一直打算开成衣店吗?你跟我们一起回江南开铺子怎么样?”秋云夕也知道拾九斗不赢他们的,只是不知她去了一趟王府,那王爷是怎么跟她说的,总之不会是帮她,否则拾九回来时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因此,她只想赶紧劝说拾九远离这是非之地,免得惹来杀生之祸。拾九知道他们的心意,去江南开铺子也是她向往了很久的一件事,可是……她摇头苦笑:“我走不了。”楚逐不可能让她走的。便是为了保护墨萝嫣,他也不会让她脱离他的管控。况且,现在她尚不知道怎么让燕辰一家避开王府的耳目顺利离开京城,更别说与他们一道走了,这只会害他们更快地被楚逐发现。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际,燕辰娘道:“都总管有办法。”拾九诧异,哪里来的都总管?随即反应过来,这个神医估计便是都总管。她不由得转头,将目光望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神医。神医立在窗边,本是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望着窗外出神,此时,缓缓地将头转了过来,与拾九目光交汇。随即,他的手抚上脸部。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缓缓地沿着下颚处,抠出了一个裂口,随后便那么猛地一撕,竟是生生地撕下了一张面皮!拾九、燕辰和秋云夕均目瞪口呆,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倒是燕辰爹娘并不惊讶,在此之前他们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这叫人皮面具。”神医将手中之物扔到了桌上。人皮面具下的他少了年轻与清俊,看上去和燕辰爹娘差不多年纪,左半张脸像是被烧毁了,盘踞着丑陋的伤疤,叫人看了心颤。“我叫都焉,曾是先帝身边的大内总管。”他迎着拾九探究的目光,徐徐说了起来。“我其实并未见过你的痣,是姜贵妃告诉我的。她还说,墨慎之篡位,是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她不希望他们的孩子成为皇帝,幸好生的是女儿。“因为身份的缘故,我与姜贵妃也算相熟。她那般美丽,我其实一直偷偷爱慕着她。不过,我那时并不知晓姜贵妃偷龙转凤之计,但是姜贵妃自缢时,我是第一个发现的。“我疯了一样地把她抱了下来,但是她已经只剩出气不剩进气了。我要去找太医,姜贵妃拉住了我的袖子,她说:现在的女儿其实并不是我的女儿,我真正的女儿流落到了民间,她腋下有三颗连成一片的痣,你若找到她了,且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说到这里,都焉顿了一下,而后看着拾九,那一刻神态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不起。”这一刻,拾九仿佛透过都焉,亲眼看到了那个未曾蒙面的母亲对自己充满歉意的模样。拾九心绪复杂,脑子乱哄哄的,她甚至不知作何反应,只得继续沉默,听都焉说后来的事。“后来,我飞快地找来太医,却还是没能救活姜贵妃。她走之后,我便觉待在宫中已无意义,过了几天,我就在御膳房伪造了一次失火,在救火时烧毁了半张脸,得以称病出宫。“出宫后,我屡屡想起她死在我眼前那一刻,不由得憎恨太医无能,开始刻苦钻研医术。我也曾遵照她的遗愿,四处寻找小公主。可惜人海茫茫,我与小公主又男女有别,简直无从下手。“半年前,我来到京城,因怕旧人发现,一直以人皮面具示人。这半年,我经过多方打探,终于确认摄政王在十六年前捡了一个孤女,这个孤女很有可能便是小公主。“我正打算借机接近,便遇到了燕辰爹娘,我猜测摄政王也知道当年的事,那么这时候燕辰爹娘肯定非常危险,所以便先露面与他们相认,为他们谋划了假死对策。”
拾九惊诧万分,她忽地想起了前世。前世的时候,秦少安想助她离开楚逐,便向她提出了两个对策,其中一个对策便是假死之术,他说他认识一个神医,既有假死药又会易容术,是个高人。现在想来,这个高人便是都焉了……只不过,前世的都焉来迟了两年,恐怕也是借着秦少安接近她,只是还未等到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