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杀她,是我默许你这么做了,人就是我杀的,轮不到你逞英雄。”
何弘毅沉声道,
“她活着,对你对她都不是好事情。”
“你做得没错,她是唯一一个能称为我亲人的人,我本想着先关着她,不让她出去乱说话,以后或许她就能想通,但我们心里其实都明白,她不可能想通的,她不会原谅我的,多留她一日都是麻烦。”
刘浥尘苦笑着喝了口酒。
“张乐游是因为这件事而害怕你,所以逃走了?”
“他害怕我还是不怕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一直以来我都只想给他看我光鲜的一面,但我也清楚,如果他想要长久留在我身边,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对我一无所知,对朝廷一无所知,但我偏偏又喜欢他这副单纯的样子,就因为他单纯善良对我只有善意,所以我才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哪怕知道他有时在同情我,我仍然很高兴。”
“王爷,张乐游确实是个好孩子,对你也知冷热,他留在你身边确实让为臣放心,可若是他太重要了,会影响到你,那又是另一码事了,王爷现在需要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若是想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把张乐游接回来,事情结束后隐姓埋名长相厮守,若是你所图甚大”
何弘毅沉默着望向刘浥尘,
“恕我直言,强把张乐游接回来是不会幸福的。”
王爷挑衅地笑了起来,
“哦,那我偏偏就是要把他留在我身边呢?”
“那臣自然也不敢多嘴。”
王爷笑吟吟地望着何弘毅,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膀,
“弘毅,你就像我的一面镜子,总能时刻明出我的缺陷,所以我希望你在我失去理智的时候做我最锋利的刀。”
何弘毅肃然道,
“自王爷替臣的父亲沉冤昭雪后,臣便只是王爷的一把刀了。”
雪总算停了,商队又浩浩荡荡上路了,张乐游在厚厚的积雪里挪着步,转头往向身后的皇城,曾经那么大的望不到边的巨大宫殿,如今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主殿朱红色的房檐了,一阵风刮过,雾蒙蒙的雪飞了起来,那朱红又凋落了几分颜色。
张乐游一瞬间有些释然了,时间和距离可以掩盖皇宫,又何尝不能掩盖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呢?只要离得远了,时间久了,他迟早也会忘掉王爷,自己与王爷相处的日常,最终也只会成为自己生命里的吉光片羽。
然而就在他转过头的一刹那,他听见雪地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声,未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厚厚的积雪里便飞出无数手拿长刀的汉子,那些汉子冲进商队里见人就砍,原本白茫茫一片视线瞬间血光翻飞,宛如人间地狱,嘈杂中他听到有人大叫,
“是山贼,是山贼!”
张乐游何时见过这种场景,登时眼前发白腿肚子打转,恰巧一个人被山贼砍倒跌到了他身上,张乐游本就底盘虚浮,也随着那人一起跌倒,登时剧烈的血腥味弥漫了他的鼻腔,他本能地想把那人推开,又想着那人能不能救,可当环顾四周看到四溅的血肉后,终究还是顺势躺下,将那人的血涂在自己身上,闭上双眼一动也不敢动,他听到身上的人呻吟痉挛了一会儿,便再也不动了,他甚至不敢看他是谁,或许昨日他们还在客栈的桌子旁分食同一块肉干,可现在他已经变成躺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尸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结束了,他听到马蹄的踏在雪上的声音,
“人都死了?”
马上的人问。
“老大,都死了。”
“是吗?”
张乐游听到那人冷笑一声,忽然好像往自己这个方向策马而来,张乐游心中登时升起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一声刺耳的马鸣响起,张乐游猛地睁开眼,见那人正勒紧缰绳,向自己扬蹄踏来。
他心里一惊,连忙滚到一旁,刚站起身,一把长枪就架在自己脖子上。
“都死了?”
马上的人将长枪架在自己身上冷笑,那人身着裘衣,眉清目秀,比起山贼倒更像个书生,只是眼神比寻常书生狠辣凌厉的多,张乐游突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
“宋大哥?”
那人愣了一下,凝神打量他,张乐游知道自己满身血污,连忙道,
“张乐游,我是张乐游啊!”
说完蹲下身随手抓了把雪抹在脸上。
那人愣了愣,
“小游?”
“是啊,宋大哥,是我!”
天已经黑了,只有河东王书房的烛火还泛着暖黄色的光,敲门声响起,
“进。”
何弘毅推门而进,面色沉重。
王爷看着文书,抬头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王爷,张乐游的商队今天被山贼袭击了。”
烛光下,刘浥尘的瞳孔瑟缩了一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