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游瞬间身体再次冰冷起来,他浑身都在哆嗦,站起身向永宁公主吼道。
“张乐游,你在这里啊,咦?狍子?”
“我若当真只是王爷的狗便好了”
张乐游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十分恭敬。
“只要在王爷的怀里撒娇,替他守着宅子的大门,若是有人敢硬闯便去咬他,若是被人打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是个畜生,是个为主人而死的畜生而已”
“王爷,没听到您的铃声,小的该死!”
张乐游抬起头,就看到公主张弓射箭瞄准了那个叫狍子的生物。
公主嗤笑一声,
张乐游发了一场高烧
公主愣了一下,
张乐游几乎是从床上滚下来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那动物用湿乎乎的鼻子拱了拱他,接着用乌黑的湿润的大眼睛望着他。
“不要!”
刘浥尘低头看了看腿上的毯子,那是张乐游临出行前塞给他的。
“永宁公主怎么三番五次和本王的这个小厮过不去,他就算再怎么不讨你喜欢,和一个奴仆斤斤计较,也未免有失公主的身份吧。”
太阳西斜的时候,张乐游才被永宁公主送了回来,只不过是被仆从抬回来的。
“下不为例。”
“可它救了我的命啊!”
可一切都太晚了,永宁公主箭术精妙,一箭穿透了狍子的喉咙,血溅到了张乐游的脸上,狍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鸣,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说着推着河东王回了房。
说着搭弓射箭对准了张乐游,
一阵马蹄声,永宁公主清脆的声音响起,
“王爷!”
刘浥尘微笑着望向何弘毅,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它?”
刘浥尘倒是没怎么惊讶,只是命仆从把张乐游送回寝房,又让早已备好的大夫为张乐游诊治,转头望着永宁公主微笑道,
“在我们皇家眼里,你便和这傻狍子没什么区别,在这围猎场里要多少有多少,纵容偶尔遇到有灵性的,杀了以后还有大把更有灵性的,有什么稀罕的?本公主原以为你在刘浥尘心里有什么特别的,结果都这个时辰了他对你仍旧不闻不问,看来你也没什么稀罕的,不过这倒也像他,生性薄凉,狼心狗肺!”
“你少含血喷人,我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分明就是他自己又笨又弱,在森林里迷了路冻成这幅样子的,原以为他在心里有什么分量,瞧你现在这个模样,他也不过如此。”
南烟雨般朦胧秀美,好像从画里走出的神仙,张乐游书读得并不好,脑子里却一下想到《洛神赋》里的那句话“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你这奴才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公主殿下既然了解本王,心里就应该清楚,本王何时把谁放在心上呢?”
“人总会死的。”
永宁公主狠狠瞪了一眼刘浥尘,
“是。”
“它救了你的命又不是救了我的命。”
除却让人着迷的外貌,伺候河东王并不什么难事,河东王需要人伺候的地方不多,除了公务他几乎没什么娱乐,除了应酬也几乎没什么社交,和张乐游印象中的王孙贵族简直是天差地别。
张乐游笑了,将脸埋在动物温暖的毛发里,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他知道这种寒冷的冬天不应该流泪的,可他实在忍不住,这些日子来的迷茫苦闷恐惧孤立无援积蓄到一起,全化作了无法抑制的热泪。
“这位鹿兄还是什么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然后他看到那人身上银色的龙纹。
“你推我回房吧。”
“本公主来打猎,不杀它难道和它做朋友吗?”
张乐游这才发现王爷是坐在轮椅上的,这个新任的小王爷竟然是个残废!
王爷淡淡道,
张乐游喃道,
“倒可惜了你这个奴才,虽然傻乎乎的但贵在心思纯良忠诚,却偏偏遇到你这么个主子!”
自此张乐游正式做了河东王的仆人,或者说是狗。
何弘毅道,
河东王有一房正室,是地方豪族谢家的嫡长女,张乐游到了王府足足一个月才带到围猎场,无非是想折辱小狗儿,若是小狗儿当真不幸死了”
张乐游抱着那个陌生的鹿一样的生物,轻轻抚摸它的毛,
“王爷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弘毅,你知道,张乐游不能成为我的弱点,我也保护不了他一辈子,未来的路还长着,若是他在京城里连自保都做不到,不如现在死了,事情会更简单。”
“小狗儿。”河东王后来干脆这么叫张乐游,末尾的儿化音总是轻飘飘地勾一下,他的声音本来就极其好听,仿佛古琴弹奏的声音,再配上这张脸,总是勾得张乐游心里发颤,浑身飘飘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