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要爱上褚友梅这种看似普通,其实每一根骨子里都装满了稀奇古怪、神经线也装得有些颠颠倒倒的小女人。他本来就不可能去期待她拒绝求婚的理由只是出在什么求婚词不够浪漫,或者是求婚地点灯光不美、气氛不佳的简单小事上。不过,最起码褚友梅不是说她不爱他,这样子就还算有救吧?郎世云头痛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
原先在无数个诡异的推测之中,陈主任曾说可能是因为郎世云没有写诗给她。真是开玩笑!幸好他先行问过了朱主任,才知道据说先前蒋家伟就是因为抄袭了某个八成只会写些风花雪月烂诗的神经病的一首小诗,才顺利地拐到了褚友梅。褚友梅对这件往事深恶痛悔之下,郎世云当然不能笨到再去踩这个地雷。
现在可好,真是他妈的好极了,褚友梅居然说他不爱她。
所以问题简化到郎世云只要拿起自己的手术刀,把胸膛剖开就可以了,不是吗?
真、要、命!
这个小女人到底在想什么?难到她以为自己能够比他更加了解自己在彷徨许久,终于是再确定不过的心意吗?
面对着褚友梅对他躲躲闪闪的可笑状况,郎世云在这天把小薇托给了陈主任夫妇,千辛万苦的把像鸵鸟般躲着他的褚友梅强约出来之后,就在黑夜的阳明山上,郎世云决定一定要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
遥望远方的万家灯火,城市在一片烟尘之中闪烁着迷离。
郎世云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不曾来到这个学生时代三不五时就会上山喝茶谈心的地方了。三十四岁的他距离骑着破机车、披着厚厚的旧外套、数算着天边流星的日子已经很遥远了。眼看着路旁小情侣的青春仍在继续,他只能祈祷他们会有个比他初次婚姻好些的结局。
牵着褚友梅下了车,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穿着单薄秋装的她身上。
人真的是很健忘,半年以前,郎世云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忘却那场生命中的大悲剧,但半年以后,他却在这里急急的想要展开另一场崭新的人生。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这样平静的想起晓吟及薇妮,有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他想如果在天上的晓吟已经超脱了她所有在凡尘中曾有的苦难与病痛,那么她也应该会赞成他的选择。
在两人的静默之中,郎世云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小小的戒指,晶莹的戒面在微光闪烁下有如一颗被抓在掌上的流星。褚友梅能够了解吗?她能了解她在他身上成就了多大的奇迹吗?深吸了一口气,他说:
“友梅,请你给我一个得到幸福的机会,也请你让我有机会带给你幸福。”
相对于郎世云的温声与沉着,褚友梅却是微微颤抖。不置可否的她抖颤着双手,接过了他硬塞到她掌中,仍带有他胸口微温的戒指。
这就是幸福吗?原来幸福也是一种有形状的东西褚友梅很想听从自己有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直接的接受,但是理智迫使她困难之极的开口。毕竟,她没有再一个十年去证明一个被错待的感情的真伪,她也不忍心让眼前这个已经是伤痕累累的男子,因她再多添上一笔极可能是毁灭性的伤口。
“你怎么知道你的幸福就是我呢?”褚友梅以为自己说得很冷静,但语音却是颤抖著有如秋风落叶一般的萧瑟。“或许我只是在你快要破茧而出、挣脱出自己苦痛过去的当口,正好捡了便宜的人罢了。你与小薇都是一样。你们原本就可以再度自己站起来,就算是没有我”听着她越来越微弱,几乎是细不可闻的声音。这就是褚友梅怀疑他不爱她的理由吗?这个外表理智自信的女子,竟也有如此自疑、妄自菲薄的一面?
郎世云环住了她小心翼翼捧着戒指的手,有如两个人共同捧着一颗从天上谪落的流星。
“你就是我的幸福。”他肯定的说,并开始有些懊恼,原来他才是他们两个之间,比较浪漫感性的那一个。
为什么褚友梅一定要斤斤计较一段感情的来源呢?郎世云不否认他们的相知相识源自于一场绝不美丽的灾难,但是爱情之所以被称之为爱情,不就只是听凭心脏在神奇的一刻间,完全不听使唤的悸动吗?
他们也许没有机会相识在什么如诗如画、洒满落叶的森林中,也没有那个荣幸萌发感情在某个充满星星的美丽夜里,郎世云只知道也许就是某一个有薄薄阳光的下午,衬着医院里熙熙攘攘的孩童吵闹声,在那毫不浪漫的复健部大治疗室中,她让痛苦的他看见了什么叫作永恒。他为什么能那么笃定自信?褚友梅无从察知郎世云内心的想法,她只是惶乱而痛楚的思索着两人不可知的未来。她急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能够承诺幸福?你怎么能够保证我们之间不会再度上演悲剧?我并不是宽容大度的女子,我还有数不清的缺点。或许有一天,我会像晓吟一样深深的伤害了你”“你不是晓吟!”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褚友梅倏地挣开了他的手,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她艰困的解释着内心深处的惶恐:“可是我也不是你偏颇的眼中那个勇敢,好像可以拯救一切的女子;我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