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早知其天赋异禀,可当下直面,仍是被惊得不轻。
或许,很快他便能学成出师了。
一想到这里,纪黎不知怎的,心间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此后数天,她也未能明白当下那一刻究竟为何。
秋叶凋零,隆冬的气息更甚。
凌冽寒风似要把人的骨头都吹掉两根。
府内赶制的冬衣也正好到了,她便喊席澈来挑。
谁知等人来,面上应了,私下里却猛地瞧她的眼色。
纪黎:“你怎么就逮着这两个颜色可劲地选?”
席澈:“好看。”
她没忍住刮了他一眼,“你好好选,年纪轻轻多试些别的颜色。”抬眼望着对方,“你也不能仗脸行凶吧?”
落在席澈耳朵里,却只能听见纪黎夸他长得好看。
红意从脸庞渲染至耳廓,他下意识轻咳两声,“那,那你说哪个颜色好看?”
见话题又绕回来了,她一脸无奈,“你若是想让我给你选,下次直接说就是。”见身侧的人没否认,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几匹料子,“水墨绿、荔白、绯红,这些都可以。”
少年已经高出她小半个头,她微微仰起脸,有几分不解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爱穿墨色,你穿我方才说的那几个颜色,就要比墨色好看许多。”
席澈避开她的目光,没答话。
只衣袍遮掩下,手心渐渐凝握成拳。
过往
席澈眼底暗淡了几分,抿直了唇线,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心底蓦地想起纪黎初次见他穿墨色衣袍时的神情,以及那一丝诡异的停顿。
来将军府快两个月,他早已非初来乍到时那般,什么都不懂。
想到近些日子探查来的那些消息,胸腔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愫,难受得紧。
纪黎与那人的过往如此之多。
以至于他初次得知这些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有几分羡慕。
此后每每回忆,便无法克制地滋生出些别的情绪。
那人是皇子,如今锋芒乍现,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而自己,是断然比不上的。
不过,比之于此,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这人至少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去做那些事。
送信也好,寄那些物件玩意也罢。
他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无形中有一股无名的妒火燃起。
一带携着滔天的恶意。
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心思。
下一瞬,察觉到纪黎视线投注,又回了神。
当下,他没有这个资格。
面上稍稍止住了笑,出了声,“这些颜色颇为亮眼,与墨色风格截然不同,的确好看。”话语间有几丝意有所指。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能够维持住这段关系,便很好了。
但说到“截然不同”这几个字词时,还是加重了语气。
瞄了一眼身旁的人,顺势把不远处的布匹放入怀中。
正是方才纪黎点出的那几种颜色。
她恍然未觉,还以为席澈终于开窍了,“你就该多穿穿亮色。”还在夸他,“你眉眼生得精致,衬得起。”
手下轻扶着各式衣料,又随口问道:“你这些天学业上还习惯吗?”
从初见时她便觉得对方这幅瘦瘦小小的模样瞧着甚是可怜。
又比她小上半岁,日积月累相处中,难免也会带出几分对弟弟的关心与爱护之意。
她是独女,就如同许多渴望兄弟姐妹的人那般。
偶尔地,她也会畅想一番,倘若自己有个弟弟或者妹妹的场景。
故而每当问起这类正经严肃的事情,不自觉便会显现出几丝长姐一般的语气,“倘若有不习惯的,同我说便是。”
“没有。”他听了这话,想到徐则栩对他明里暗里的用心与优待,又补充道:“表哥教导我时极为用心。”
纪黎反应了几息,抬眼瞅他,“表哥?”
这人?
席澈这才像是恍然大悟,脸颊迅速泛起红晕,有几丝莫名的扭捏,“我,我不知道叫什么好所以除了上课时候称呼老师,私下里便都随着您的叫法去叫了。”
纪黎:“”
她现下就算是再迟钝,也隐隐反应过来这人似有似无的小心机了。
被席澈诡异的脑回路堵得一哽,“你还挺会跟。”
席澈垂下眼,装傻似地笑了笑。
本以为纪黎要说他几句,谁知对方就这么一笔揭过了。
他忍不住心头一动。
自己这些日子都跟在她的身边,隔三差五地纪黎也会吩咐自己一些事情去做。
两人之间好像也有了股无名的默契。
不再提及先前的那些话,只默默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