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本不该——
他的妹妹已经失去了太多,他不该再从她心里讨要任何。
她从小就与他相伴相依,其实已经足够,他也不应该再奢求任何。
“别哭。”
裴决松开钟影,见她眼泪水不停,便起身往一旁找纸巾。
钟影猛地拉住他的手,哽咽:“对不起……”
裴决背朝她,一下眼眶也红了。
他没转身,心脏仿佛被她死死攥着,动弹不得。
钟影的手冰凉,她握着他,好像小时候,握着哥哥的手,心底里就是无比笃定,笃定裴决永远不会放开她。可现在,当她要放手的时候,小时候的自己就这么猛地从心底冲了出来,哭天喊地,死命叫着哥哥。
身后的响动说不上多大,倒也没完没了。她真是要哭上半辈子。裴决莫名有些好笑地想。
他转过身,在钟影面前蹲下,抬头仔细瞧着她。
许多个瞬间里,他都是这样稍稍抬头注目着她,她的痛苦、脆弱、坚强、她的一意孤行、毅然决然,每当这个时候,裴决都是这样凝望着她。
泪水已成泛滥之势,浸湿钟影的下巴。真的是无可奈何了。裴决微红的眼底浮现无奈的笑意,他伸手给她抹眼泪,手心沾湿了,换手背。
他说:“不要哭了。影影。”
他捧着她哭红的脸,仔细打量的时候,竟然真的笑了起来。长大了的妹妹怎么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分手有什么好哭的。”他安慰她,语气轻缓。
回到了兄长的位置,他的劝慰也自然。
一如少时的相伴,心疼她每次的破碎,爱护她的自尊与无言,他的心永远都是为她柔软的。
“影影,还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给你。”
喜欢也好、爱也好,不喜欢也好、不爱也好,都可以。
谁让她是妹妹。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只要哭一哭,再像这样哭久点、伤心点,他的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偏袒
“怎么会这样……”
饭席间, 范婧坐在女儿身旁,听到钟影和裴决没来的缘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以前在宁江, 虽然看不惯钟振虚伪势利的小人做派, 但大家多少还是对他有些尊重的。毕竟早年他也确实有点本事在身上,不过最重要的, 是裴钟两家利益深厚。钟振自己也清楚。即使后面研究所重组,凭着这点渊源, 他照样进了核心技术组。要不是秦苒看不下去,私下找吴宜商量,在研究所筹备挪深州之际,以一笔数额相当的资产,彻底切断了钟家在后续股份上的占有权。当然,这也成了之后钟振和秦苒决裂的导火索之一。
不过当年,通过秦荣知道了这件事,范婧就想到钟振不会善罢甘休, 她好笑:“等着瞧吧, 影影和裴决结婚, 成了亲家,这关系怎么都断不了。钟振又不傻, 你以为他不想闹, 只是不想现在闹。等影影嫁过去,那边怎么也得给他这个老丈人几分面子吧。”
那个时候,就没人怀疑钟影和裴决日后的关系。
“说起来,我又要骂钟振了。”范婧气得摔筷子。
席间还是很热闹的。
尤其周崇岩带着的球队那拨兄弟。轮番上前喊嫂子, 他们年纪普遍小,喊完又不好意思, 你推我搡的,说嫂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要不就是,嫂子你放心,我们一人一双眼睛都盯着哥呢,保管给你看得好好的!弄得周崇岩觉得自己有病,为什么要让他们来。秦云敏又还没从钟影那的情绪里缓过来,好一会哭笑不得。
这会人都挤到一边去了,宁江来的亲戚也被秦荣热情招呼着,听到母亲的话,秦云敏鼻子一下又有点酸,她抽了张纸巾捏在手里,开口还是不稳:“她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也不接红包,妈你知道我脑子里一下就想到什么了吗?”
见女儿这样,范婧心疼地摸了摸她头发:“想到什么?”
“干妈说,闻昭走的那阵,她寸步不离地跟在影影身边。生怕她想不开。后来她一个人跑到春珈,一个人坐在奶奶屋里……”她的眼泪又掉了出来,说话声也再次哽咽:“就像那个时候,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妈妈。”
一番话说得范婧眼睛也红了。
她转过头,抬手抹了抹眼睛,没再接话。
“那天我们都以为裴决没事就好了。现在想想,她应该还是很害怕。我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她晚上肯定睡不好。”秦云敏低下头,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好了好了。”范婧不忍心女儿这样难受,转开话题:“裴决怎么说?”
“从小一起的情分,就算分开,也不会不来往吧。”
秦云敏摇头:“不知道……”
“肯定会像之前离开宁江那样。自己一个人躲好,对什么都不闻不问。”
想起钟影的性格,范婧叹了口气,忍不住说:“幸好有个女儿挂在她身上。”
秦云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