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怕被崔氏拎回去埋了,这也就算了,更怕崔氏会以他无子为由,肆意给他安排下嗣子,然后来掰扯什么继承权的事儿。
说起来,有段时间,崔朝还很是担心自己的遗书没法执行:他倒不担心先帝会不支持他,但问题是有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会是太子李弘继位。
崔朝想想自己跟太子不太熟的人际关系,想想太子对世家的推崇……尤其是,太子后来跟姜握隔阂日深,甚至闹到两人不能共处一个朝堂的份上。
当时给崔朝愁的,都想过,要不他们夫妻躲去海外,漂泊异乡再不回来算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封遗书就纯纯多余。
别说崔氏了,如今把崔卢郑王剩下的捆一捆,让他们上大司徒府邸来搞事,都完全不够看的。
两人坐在院中,看到仲春时节,春雨过后,树木长出了新芽。
“那等回去,咱们都把遗书换掉吧。”
“好。”
洛阳神都。
将作监下属的丹青院。
王鸣珂抬起头来,认真检查过装裱后的大幅字,这才道:“不错,送去东宫吧。”
其实原本宫廷的画师,并没有专门的官职和署衙。还是王鸣珂回京后,圣神皇帝在将作监加设了一个下属机构。
而丹青院也不止负责作画,更负责保存、装裱、修复书画等事。
王鸣珂出身世家,既发自内心喜爱画画,自然也擅长鉴定装裱的工艺。
毕竟此时书画的装裱是很要紧的,俗话说——“装潢者,书画之司命也。”又有‘三分画七分裱’之称,可见装裱,对于书画的观赏美观与收藏寿命有多么要紧。
王鸣珂可是见过好东西的,刚上任就向圣神皇帝打小报告:她觉得如今宫廷的装裱手艺,在直幅、屏条等技艺上倒还过得去,但在一些小众的圆光、斗方字画的装裱上,所裱成之作,便不如世家雅致牢固。
她表示之前听说过:卢氏和崔氏有几房藏有祖传密方。
圣神皇帝闻言,很快派人去向这些人家‘友好请教’去了。
世家:……果然,比敌人更可怕的,是叛徒啊!
“这字写的真好,必是皇储所书吧!”
王鸣珂闻声抬头。
只见是千金公主进门,正好跟捧着字卷的宫人擦肩而过。
王鸣珂就笑着起身迎接:这位可是她最近挺喜欢的客人。因千金公主近来给她送了好几幅珍贵的古画!
不看僧面看画面,千金公主来她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而千金公主可不是大慈善家,她之所以疯狂重金投喂王鸣珂,就是想弄明白她猜测的宫闱密辛是不是真的。
而据她所知,王鸣珂既是从前早在深宫与圣神皇帝和大司徒的相识的旧人,而且明显颇得两位青眼。
虽说千金公主之前跟王鸣珂打过交道,深知这位思维比较‘简单’,不一定能如自己一般独具慧眼,能从蛛丝马迹里明察秋毫。
但,王鸣珂肯定知道些她不知道的情报。
今日千金公主觉得投喂的差不多了。
于是她坐下来,寒暄过后就开始旁敲侧击,问出了她准备好的关键问题:“圣神皇帝,是不是看不太惯崔正卿?”
问完后,紧张的看着王鸣珂。
然而王鸣珂很自然点头道:“是。不过倒不是崔正卿为人有什么不好,只是迁怒罢了。”
千金公主按住心口:亲娘呀!
她忍不住刨根问底:“迁怒?为什么迁怒?”王鸣珂难道也知道她所知秘密?
然而很快,千金公主就发现,王鸣珂知道的,比她多多了!
只听王鸣珂道:“是因为先帝。唉,当年先帝在的时候,总因为崔正卿难为姜握,如今,换了圣神皇帝登基,崔正卿可不就倒霉了?”
在王鸣珂心里,先帝就是万恶之源。姜握曾经跟她提过,先帝三番两次让她‘不许变心’总是提点她‘从一而终’。
王鸣珂听着都替姜握烦:人家夫妻俩的事儿,要你指指点点。先帝就是这样,丈八的烛台只照别人不照自己。
要不当谜语人,要不就说些不讨人喜欢的话!
也就是为逝者讳,而且她也知不能跟人说先帝的不好,所以只好把好多吐槽憋了回去,只是跟千金公主再次点头:“总之,就是这样了。”
然而千金公主已经不是捂心口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先帝为难大司徒?为谁?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都是我能听的吗?
他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千金公主最后索性挑明了:“所以,当年你是帮过他们……所以如今日子才过的这么好?”你不会帮他们隐瞒此事吧?
王鸣珂点头:“是啊,我早就开始帮她们了。”她可是很多年前,就在帮姜握写话本正名声了。
而对千金公主来说,忍不住又倒吸一口气,更佩服王鸣珂:当年您的皇后生涯真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