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安不紧不慢把另一盘羊排也切好:“所以你看,我这么倒霉,也还是迎来了转机。”
“你很幸运。”舒闻说道。
“是啊,但……”沈青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一些纯粹的坏事,不要因为那些无法控制的事来惩罚自己。”
“学术圈的大环境不好我就去做医生,一个人住着孤独我就养两隻猫,当一些人或事离开你的生命,就会有新鲜的东西填补进来,为什么不期待一下呢?”
回到病房后,舒闻的心情像是好了一些,他找护士要来了纸笔,开始用发呆的时间画画。
最开始是练笔类的涂鸦素描,桌上摆着的花瓶,窗外的一片叶子,各种意味不明的线条,后来是温莎结,双色领,或者是一颗造型奇特的纽扣。
自从离开飞翼后,他就不敢再回头看之前的理想,只是近几年才会重新浏览一些时装杂志。设计圈算是几年一个轮回,把经典的东西吃透了,他还不算太过脱节。
明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画过图,那些图案样式却仿佛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沈医生还是会经常来他的房间,带他出去散步,要不就安静坐着看他画,往往舒闻画完抬起头,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一连几天平静地过去,某晚舒闻照常做完例行检查准备睡下,却敏锐地察觉到身体有几分不对劲。
热潮汹涌而至,伴随着后颈的阵阵坠痛,不出几分钟就让他冷汗淋漓。
他的发情期到了。被标记的身体疯狂渴望着伴侣的安抚。
这些年因为时锦鹏的索求无度和刻意引导,他的身体早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发情期更长,更不容易缓解,发作起来痛苦万分。
时锦鹏喜欢看他难耐地求饶,满地打滚的样子,舒闻便习惯性地忍着,甚至还会自/残,用另一种疼痛来缓解自己的注意力。
向来淡雅的兰花香一瞬间变得浓郁,他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了,腺体上的痕迹宛如恶魔打下的标记,提醒着他仍旧被不堪的过去所困。
他缩在被子里,像一隻遍体鳞伤又奄奄一息的白羊,没有可以伤人的犄角,原本温润的眸子因为痛感失焦,难受到极致喉咙是发不出声音的,只能独自忍受那寂静无声的歇斯底里。
终于,oga信息素扩散到了走廊上。沈青安今晚当值,听到外面纷乱的脚步声,护士们来不及通知他,先带着镇定剂和抑製剂往七号房跑去。
“舒先生,您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两个beta男护士死死按住他,强行捋起袖子,露出细瘦苍白的手臂,企图注入镇定剂。
“胶皮管。”护士长擦了擦额角的汗,舒闻的血管本来就细,平常打针都要好好找准才行,他挣扎乱动的时候很难一次性成功完成注射。
舒闻本来就极厌恶自己此时的模样,又被众多人围观,无法摆脱的禁锢将他拖进了过去的梦魇里。他拚命把自己蜷缩起来,一阵一阵地急促抽气,“不,不要……”
“我错了,不要这样对我……”
没人听清他喃喃不清的呓语,等护士长发现不对时,他的胸腔短促而急切地起伏,却像是怎么也呼吸不到氧气般,整张脸憋得通红,眼神也趋于涣散。
“都让开。”身后传来了沈青安不容拒绝的声音,小护士们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都自觉退到一边。
沈医生把舒闻半抱起来,让人倚靠在自己怀中,让胸腔充分舒展,然后伸手捂住他的口鼻,对身后的人要求到:“去找一个纸袋。”
护士长马上反应过来,是过度换气引起的二氧化碳缺乏症,她抢过小护士手里抱着的牛皮纸袋,将里面的文件倒了出来,将袋子递给沈医生。
“呼吸,”沈青安在人耳边小声道,同时用纸袋代替手掌。
舒闻呼出的气体又被自己吸入肺腑,进入灼热,胸前疼得厉害,耳边也阵阵嗡鸣,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坚定地引导他:呼吸。
终于,过量的氧气被身体消耗,他呛咳着缓过神,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人,如果抓住救命稻草:“给我抑製剂。”
“已经注射了。”沈医生轻声安抚,“等它发挥效用就没事了,别怕。”
舒闻痛苦地摇摇头,普通剂量的抑製剂根本无法缓解他的发情热,“不够的……还要,更多……”
他知道自己样子一定很难堪,面色潮红地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欲/望,泪水从眼角滚落下来:“不要看我……”
“很丑。”
沈青安一怔,转头对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可是……”护士长犹豫不决,舒闻分明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抵抗情绪,他们三四个人都製不住,沈医生一个人在这真的可以吗?
“有需要我会按呼叫铃。”沈青安说道。
护士长点点头,带人离开。房间内空旷下来,舒闻闭着眼睛无声地流泪,像是不敢直面自己稀碎一地的自尊,只要再多一根羽毛就能将他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