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来送聘书,是来聘请珍卿、杜教授和三哥做官的。还有监察委员会和防疫委员会,也来请谢董事长和吴二姐夫妇做官。公民党方面还动用学界名流来做说客,试图叫珍卿一家心甘情愿贴上公民党的标签。
他们一家人在社会上声望太高,在恭州当局那里也算是能下金蛋的金鸡,现在战势不利和党派斗争厉害的时候,韩领袖也要把各界民主人士先供起来,作为对内争取民意和向外展示民主的举措。
但官方对珍卿一家的态度很割裂,虚伪的客套中多了不容忽视的强硬。谢董事长、杜教授和二姐夫妇,自然是各找各的理由婉拒做官,珍卿夫妇便借怀孕和生病拒绝官方聘任。
珍卿怀孕以后就不工作了,也是身体太弱怕母婴都有问题,养了一阵,发现这一胎怀得非常安稳,早期的妊娠反应不像怀杜保堂那么大。在确定胎儿未因母体劳累过度有问题后,所有人都盼望这一胎是女孩儿。
珍卿怀孕到两个月的时候,杜家二房的容华闹恋爱失败起了点风波。据说,容华跟一个青年军官热恋后被甩,但之前两人出双入对打得火热,到处人都晓得他们要谈婚论嫁了,容华他妈薛桂枝咽不下这口气,就叫珍卿夫妇帮忙寻人要说法。
珍卿养胎期间正不耐烦吵嚷,杜太爷颤巍巍地拄着拐棍要出去打人,杜教授却叫杜太爷在家安坐。他出去跟薛桂枝念叨半天,那女人就是不听,杜教授这老好人竟发了大脾气。要说文化人不带脏字地骂起人,一般人真是没有回嘴之力
杜教授最后成功把薛桂枝打发走。杜太爷现在老迈得啥也不能干,他的骂人家风终于后继有人。珍卿和三哥都觉得好玩又欣慰。
珍卿在乡下养胎到三个月,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邀请港岛的怡民一家上大陆来。但孟家人不愿意太麻烦他们,坚执未来,倒是在港岛没有友伴的怡民上来了。若是以前,珍卿恐怕苦口婆心地劝孟家人来,可是现在她也变得佛系了。珍卿就交代孟家人多储备食品用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得上。没多久,东洋人竟然袭击了美国的海军基地,未几港岛也沦落东洋人之手。狼子野心的东洋人早早晚晚要行此险招的。
珍卿怀孕到四个月,望城的天气冷下来,久违的胡畴良君忽来拜访珍卿夫妇。
他失魂落魄地说起一件秘密之事,说他们在蜀梁边界秘密营建的飞机发动机厂被炸,是珍卿夫妇和他共同认识的一个人泄的密。
当年,珍卿做客巴黎的驻欧总领事馆,楚应星太太拉了四个青年才俊坐陪,是想给陆si姐搞一个小型的相亲会。四人中有个叫韩道茵的见习秘书,楚应星师兄不喜欢他,所以找理由把他打发回国内,但此人回到国内也并不受重用。
然而,此人跟军委会下面的铁路局长钱镠交好。这钱镠是逼岳先生和三哥卖地卖厂的活跃人物之一,韩道茵从钱镠处得了飞机发动机厂的消息,便转头把这个消息出卖给了东洋人。当局的特务机构查到韩道茵头上时,此人早已溜之大吉跑到伪政府那边去。
珍卿夫妇对此只觉无言以对,当初珍卿初次见那个韩道茵,就觉得他鬼鬼祟祟疑似亲媚东洋。实际上,楚师兄和其他人也没对此人委以重任,但他还是轻易地探到当局的重要机密。只能说这个飞机发动机厂的秘密工程,本身的保密漏洞就太多了。连珍卿夫妇这种知情者都被监视,而像钱镠这种直接参与者却无人监管,还能让人说什么呢。
————
珍卿怀胎到六个月的时候,秦姨跟胖妈就开始准备用物了。小婴儿的衣裳也不必全做新的,小英的旧衣赵家女佣都保管着,若珍卿这胎是众望所归的女孩,这些都是现成的婴儿衣裳。尿片就全拿旧床单撒了做成。还有婴儿床婴儿车等小玩意,都是谢董事长厂里的巧手员工做的。
涣洁见了就私底下跟人传说,说易先生家里如今也拮据起来,不但大人们一律穿得是旧衣,连给婴儿用的也是旧衣旧布,大家以后无事不要给易先生陆先生添麻烦了。
有不懂内里的人果然信以为真,那些受过珍卿一家人资助帮扶的,不少人有事自己能努力就努力,也不轻易去麻烦他们一家人,这对珍卿一家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说到珍卿家里经济拮据,一定程度上也是将来不可避免的趋势。
这些年西南省市持续拥入人口,望城市常住人口比战前多了两倍不止,难免造成住房紧张、资源紧缺不说,一年年物价飞涨得令人惊心。
战前在海宁五毛一支的牙刷,四年后的今天已经涨到两块钱了。珍卿给小家里所有人买牙刷,一下子就花掉近二十块钱。按照粗略的购买力换算法,现在一支牙刷的价格相当于后世的六十块钱,可见当下的通货膨胀有多厉害。
珍卿怀孕前兼着三个四系的课程,有时还担任一些行政后勤上的事务,在梁团大的月薪加补贴也只八百元。相比普通劳动人民是多了不少,但若只靠这一点钱养一家人却不够。幸好她还有绘画文章等的外快,三哥工厂的利润也会留下一部。所以他们以前虽对物价上涨很惊心,但也不像常人有断炊的恐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