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吕氏照常从佛堂出来,容慧上前搀扶,“夫人回屋歇会儿吧。”
吕氏轻轻摇头,看了眼天色问:“世子可有让人来传话,今日回府么?”
容慧道:“夫人怎么忘了 ,今日是休沐,世子一日都在府上。”
见吕氏微愣,容慧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实在也怪不得世子与夫人不亲近,夫人从来都是把大公子放在第一位,而忽略了世子。
容慧记着日子,过几天就是大公子的忌日,难怪夫人会忽然问起世子,“夫人可要老奴去请世子过来?”
吕氏思忖片刻,“我亲自过去吧。”
青墨守在书房外,看见吕氏过来,上前行礼,“见过夫人。”
书房门敞开着,谢策正站于书桌前练字,吕氏示意青墨退下,自己走进屋内,谢策适时抬首看向吕氏,“母亲来了。”
恰到好处的就像是早就在等着她过来。
吕氏想关心儿子几句,可母子长久以来的不连心,让她有些话总是难以启齿,想了想只道:“初三是你兄长的忌日,我想去法华寺为他诵经,你若是能安排出空闲,就同我一起去吧。”
谢策听后没有迟疑的颔首,“好。”
吕氏点点头,“那我就走了。”她转过身又再次回头,“你也别累着。”
谢策薄唇微扬,浅薄的自嘲一瞬即逝,“儿子知道。”
青墨送走吕氏回到书房,谢策已经又拿起了笔在写,神色平静淡然。
青墨跟着谢策多年,此刻却还是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青墨还记得那日,世子从骊园出来时,眉眼被阴霾浸染,周身携着寒意,他当即不敢再瞒,如实将四姑娘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他原以为世子定会勃然大怒,然而世子却什么都没做。
“想说什么就说。”
青墨一个激灵,世子明明眼皮子也没抬,怎么好像头顶长了眼睛。
青墨结巴着道:“属下是在想,四姑娘的事……您是同意她了?”
谢策冷声哼笑,“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发梦了。”
果然,青墨脚底心窜起一股凉,世子这是憋着后招呢。
折断鸟儿的翅膀固然一劳永逸,但谢策还是喜欢看她漂亮飞舞的样子,当然,只能飞在他的股掌之上。
“她不是喜欢躲么?”谢策有条不紊地写完最后一笔,随意将毛笔丢在桌上,眸光晦暗,“我看她躲不躲得过。”
傍晚时分,林素兰去了溶梨院,进屋见到雪嫣正收拾衣物,诧异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雪嫣回过身,轻唤了一声“母亲”,把手里的衣裳递给心月,走到林素兰身旁笑着解释,“母亲忘了?明日是初五,女儿要去法华寺斋沐。”
林素兰恍然记起是怎么回事,“你早已还过愿,我看今年就不必去了。”尤其前段时间还发生了马贼的事,林素兰实在不放心。
“母亲,我向佛祖承诺过的,若是病好,便年年去寺里斋戒诵经,怎敢不做到。”雪嫣罕见的在林素兰面前言辞坚决。
林素兰也知道到不可冲撞佛祖,连声道是,又说:“那母亲陪你一起去。”
当初女儿病重被送去寺里,她因为没能阻止,始终愧疚万分,现在想陪女儿一起去,也算是补偿。
雪嫣心上一慌,还愿只是她的说辞罢了,实则是为了去祭奠时安,又如何能让母亲一同去。
雪嫣柔声拒绝,“不打紧的,府中还有那么多事要母亲操持,女儿自己去就行了”
林素兰朝雪嫣宽心一笑,“府上的事哪有忙完的时候,不差这一日。”
雪嫣见她是真的要去,目光紧张地闪了闪,“若是母亲也一同离府,祖母只怕会不高兴。”
林素兰皱眉,生了几分犹豫,加上雪嫣又再三拒绝,才算勉强同意让她自己去。
翌日,天才微亮,空气里还弥漫着雾气,雪嫣便带着心月乘马车往法华寺去。
法华寺坐落在香沐山的山腰,马车停在山脚,雪嫣沿着陡长的石阶一级级往上走。
坐落在高处的法华寺香火缭绕,殿宇庄严巍峨,让人不觉心生敬畏。
知客师父双手合十上前,“顾施主。”
雪嫣也合十双手回了一礼,“慧恩师父。”
她曾因为病重在法华寺住过一段不短的时日,所以与寺里的师父也都认识。
慧恩温厚一笑,“知晓顾施主每年九月初五会来,厢房早已经备好。”
雪嫣再次欠身一拜,感激道:“多谢惠恩师父。”
谢家的祖坟有侍卫看守,她无法过去,只能以斋戒的名义来供奉着谢珩长明灯的法华寺祭奠,为了避免碰上谢家的人,她特意隔开了一日,这才会在初五过来。
雪嫣跟着惠恩往寺后走去,并没有注意到有两道目光始终在攫着她。
直到雪嫣的身影不见,青墨终于忍不住出声,“世子,四姑娘来了。”
他在心里为雪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