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的睡眠品质都不是很好,我很容易失眠,也害怕失眠。
当一个人独自躲在黑暗,思绪却过于清晰时,我会不自觉地想起年幼所经歷的不堪,坠入过去混乱的情绪里。
周末夜晚,外头大雨滂沱,雨滴打在窗上滴答作响,空气和房间都变得无比潮湿。
我莫名感到不安,喝了好大口水,断断续续的睡着、又转醒,辗转失眠了一整夜。
前几天刚拿到薪水,我交了房租,又给父亲寄了一笔钱过去,虽然知道这些辛苦赚来的钱都会被他拿去赌桌挥霍,但我并没有拒绝的权利。
就算他对我再不堪,他仍然养育了我十年。
转眼已经是清晨了,暖黄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照入屋内,天色渐趋亮了起来。
这时我隐约听见楼下有动静,是房东太太的声音,她正和一名男子说话,持续了好几分鐘,讲到后来音量逐渐提高,变得很激动,怕是双方一言不和吵了起来。
睡眠不足使我感觉特别疲惫,浑身沉重,我继续躺在床上,没有理会楼下的吵杂,后来声音停了,而我的门铃却响了,还连续按了好几声。
我皱了皱眉,现在横竖不过五六点,会这么早来打扰我的只有苏阳,他总是有各种理由和状况来打扰我。
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门,我没好气地说:「苏阳你又想干什──」
话说到一半,我驀地瞪大眼,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站在我眼前的不是苏阳、不是别人,而是我多年未见的父亲。
这几年我始终不愿让他知道我住哪,装着钱和纸条的信封袋上写的寄件住址永远是学校的,我怕他来找我,就像此刻这样。
赵天强一直都待在我从小生长的元西市,他是不会离开老家的,他知道一旦离开那里就收不到我每个月寄过去的钱了。
他没有工作,不是找不到,而是不愿意干活,就这样颓废度日,领着每个月政府补助的失业救济金和我给他的钱,除了温饱肚子,其他的钱全拿去赌了。
这个男人还是一样不修边幅。
赵天强穿着白色汗衫,上头满是一块块泛黄的污渍,腿上那件牛仔裤又脏又旧,浑身散发着酒气和汗臭,一点都不像是个父亲。
几年未见,从前身材清瘦的他变得肥胖,脸也肿了一圈,不变的是依然生活的十分颓靡。
「落希,过得还好吗?」赵天强的声音有点陌生,带了点沙哑。
我隐约感觉得到,赵天强简短的问候里存在着计谋。
「爸,你喝酒了。」我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蹙起淡眉,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原来你躲在这,爸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赵天强上下打量着我,「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变漂亮了。」
「为什么找我?」我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不是说好各过各的日子了吗?」
我想尽各种方法躲着我父亲,就是不想再回到旧时那段令我痛苦的时光。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呢?
「我又输钱了。」赵天强终于说出了他的来意。
「我前几天才刚给把钱寄过去。」
我寄了薪水的一半,虽然不算很多,但也足够他维持基本生计。
「全赌没了!」
「爸,为什么你就是改不了?为什么出狱了还要选择这样过日子?」
赵天强沉默了一下,说:「这次我输了二十万,债主限我一个月内要把钱拿出来。」
我睁圆了眼睛,冷汗从我的额头笔直滑下,这数字对我来说是多么巨大,「二十万!爸,你到底怎么赌的!」
他怎么忍心把我兼了两份工辛苦赚的钱,一眼都不眨的全拿去赌桌,输光了,还顺道背了二十万的债务!
「再给爸一些钱吧落希,我知道你生活不容易,但是爸也不容易啊,欠钱要是还不起,这条命大概就完了。」
我冷漠地看着赵天强,我的心胸还没有大到可以宽恕释怀他曾对我做过的伤害。
直到今日我都时常会想起小时候的梦魘,他自己选择了堕落却还要赔上我的人生。
「爸,我是不会多给你半毛钱的。」我冷冷地望着他,语气坚定。
「赵落希,别让爸生气,你肯定还有钱,就拿给爸一点。」赵天强压低语气又说了一遍,皱着眉头,已经没什么耐心。
「我没有钱了,爸,我才十几岁,一个月打工赚的不过多少,都给了你一半了,你走吧,我下个月还是会再寄钱给你的。」
语毕,我准备关上门,他却一脚卡在门槛,撂住我的手腕,眼神兇恶的瞪着我,「你还是不肯给我是吗?」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吓了一大跳,我痛的要他放手,他抓着我的力道却越收越紧,长长的指甲掐进皮肤里,印出了痕跡。
强烈的压迫和恐惧感瞬间让我的思绪变得无比混乱。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那几个夜晚,我也曾像现在这样,苦苦哀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