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二人醒来,是在一个多时辰后。
应钟乍一睁眼,又对上一双冰冷的竖瞳,尖叫一声,两眼一抹黑,就又晕过去了。
吓晕他的罪魁祸首怯怯地缩回脑袋,下意识看向懒散地倚着楚戎的秦瑟。
秦瑟见状嫌弃地瘪瘪嘴,道:“你把人吓晕了,你负责。”
应月皱着眉揉着太阳穴从地上爬起来,呆滞地看向应钟,似乎未从灵力外泄产生的剧烈波动中清醒。
秦瑟又弹指给她注入了一道安魂咒,冲萝女扬扬下巴:“这个你也带上。”
萝女乖巧地点头,蛇类冰冷的竖瞳配上她懵懂无知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矛盾。
秦瑟垂下眼,浓密睫毛掩去暗芒,再度开口,已然换上依恋的语气。
“楚戎,这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受奸人迫害流落此地,我可以带她一起走吗?”
楚戎满心满眼都是秦瑟温热的身躯,僵硬的仿佛一个木头人,闻言,机械应道:“可……以。”
秦瑟便一拍手:“时间紧迫,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阿萝你绑好应钟和应月,万不许将他们磕着碰着了。”
虚妄海风大浪大,海水也不肖旁的地方那般蔚蓝,甚至浅水区域都是深灰色的。耀日放芒的晴天都需得向这片黑洞洞张着獠牙的海域低头,朦胧罩上一层灰尘,放眼望去,水天同色,尤为压抑阴邪。
这种压抑阴邪与魔瘴森林的特质有所勾连,但却又即为相异。
毕竟魔瘴森林好歹表面装得岁月静好,而虚妄海则不屑伪装,狂妄地告知来人,是的,我就是要你们这些闯入者有来无回。
楚戎外飞的魂魄总算被猎猎咸风拂回,自乾坤袋里掏出一顶帷帽,递给认真研究地图的秦瑟,道:“看好后就戴上,此地风大湿气重,吹久了脸疼。”
秦瑟没立即接过,飞快浏览了一遍地图,确认方位后,收起地图,昂首道:“你给我戴。”
楚戎抿抿唇,攥着帷帽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好半晌,最终才谨慎珍重地扣到秦瑟的头上。
被蛇尾巴晃醒的兄妹二人瞪大眼睛仔细瞧,竟奇异地品味到几分青涩意味。
“他耳朵红了耶。”萝女看着系两根飘带不小心碰到秦瑟下巴软肉就耳廓通红的楚戎,小声嘀咕。
应钟:“那小师叔肯定记忆又错乱了。”
若是现在的小师叔,此情此景,他必定会拉着秦瑟找个没人的地儿亲嘴。
应月:“原来十六七岁的小师叔谈情说爱是这般模样的。”
也算是弥补了两人之前见面便开战的缺憾吧。
三双灼热的眼睛,灼热的视线,盯得楚戎头皮发麻。
他尽量维持平稳,三下两下系好带子,理了理帽纱上的折皱,打量一番,才清清嗓子,道:“好了。”
秦瑟左右偏几次头,又上下点点头,帷帽纹丝不动,她满意地道:“系得好牢,谢谢你。”
楚戎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萝女:“他脸红了。”
路途遥远,脚下又是是汪洋大海,饶是高深莫测的仙人,也不敢架着把剑就往里冲,并且打包票一定能波澜无惊抵达终点。
为保证充足的休整时间,一个落脚地的存在显得尤为必要。
然而陈旧的地图十分简略,秦瑟着实找不出一个可供降落的小岛。
这时上次被斥乱来的应钟扬眉吐气的机会到了,他大手一挥,土财主似的变出了一艘大船。
“哈哈,没想到吧,我直接往乾坤袋里装了一艘船。”应钟叉着腰哼哼笑。
秦瑟摸着船沿走了一转,惊叹道:“你这什么品种的乾坤袋,空间这么大?”
应钟:“这是林鹤鸣新炼的法器,他说没什么大作用,就是特别能装,我就花了几万灵石买来了。”
“林鹤鸣?”秦瑟脑海中骤然浮现那日斑驳光影里鲜艳的一颗红痣,沉吟道,“他确是不世出的少年英才,不仅炼器技法高超,剑术一途也颇有天分。或许他会是下一任宝渊城城主?”
应月却道:“不见得。林鹤鸣并非出自宝渊城正统派系,即便实力不凡,要坐上城主之位恐怕也只有三分可能。”
凭实力说话的修真界,在某种意义上,更是凭家世说话。
秦瑟不追名逐利,但是对于本应乘于青云之上却因家世跌于谷底的人发自本心同情。
“真是可惜。”秦瑟道,“他若是送我一个加强版乾坤袋,说不准我会帮帮他。”
一旁一直侧耳倾听的楚戎闻言垂下眼睫,硬邦邦插嘴说:“宝渊城待你向来不亲不疏,你若是帮了林鹤鸣,岂不是告知修真界,你和宝渊城绑在一起了。”
言外之意,秦瑟踽踽独行多年,一朝忽然站定一方,会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秦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并不会为一个小小乾坤袋随意站队,她隔着流曳帽纱觑了眼楚戎,从他平直的嘴角判定,他心绪不佳。
于是秦瑟执起楚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