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
从报社出来的报童们像吸血的蚊子般向着路人蜂拥而上,偶尔一个年级较小又瘦弱的孩子被拥堵的人群挤在了外头。
正当他打算换个地方卖报时,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男孩回过头去,刹时愣住了神,那男人面目清秀,一双凤眼眼角染红,他有些气喘地说道,“给我一份。”
待男孩回过神来,手里的报纸早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两枚大洋,他忍不住多瞧了会那已走远的人,脸颊上迟钝地浮上层红晕。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急急忙忙的?”余先生从里头替他开了车门,等人一坐上就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报纸,看着首页的方正大字不由得哼了两声又还回给他。
“舍不得吗?”
“不是,只是想看看这结局。”方澜草草读过那一列列的报道。自那日将顾升迷晕绑走后,顾家瞧着不见人就立刻报警。两日后,顾升被发现躺在自家后院的草丛里,待醒来时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口中直念叨着几个名字。从外地匆匆赶回的顾老爷,一看这一幕,气血攻心,吊着一口子被家中的仆从送往医院。
直到当日下午才缓缓醒来的顾老爷子,头一句话就是让林医生把顾升送到他先前提到过的疗养院里。顾升临走前被人带来见他一面,但已然失神的独子浑浑噩噩,竟是连父亲也认不得了。
报道最后一段扯到了先前与顾升有过纠纷的吴江汉,又提到几月前闹得家破人亡的章家,那字字皆是对顾家不费分毫便得到章家产业的猜疑,猜是章家的报复,疑是吴江汉手下,更有甚的,匿名说到几年前那曾富甲一方的白家。前前后后都是对顾家多年来肮脏事迹的控诉。
“报应。”方澜念完了那上头的报道,而余先生只幽幽吐出两字。
他看着老人的侧脸,削瘦的面庞上那嘲讽的笑意深深印刻。方澜缓缓问道,“……我能问先生一件事吗?”
“说就是了。”
“先生和顾家有何仇怨?”
他面前的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在方澜以为自己说错话时,余先生半掩在阴影中的身躯颤抖着,他发出一阵阵渗人的笑声,尖锐而凄恨,像一把利刃划下的尖啸。
“仇怨?”余先生嗤笑着拍拍大腿,“回答我一个问题,方澜……这样的报复,你满足吗?”
“——要说没有,那是假的。但看顾升那样,我又可怜他。”他细细观察着余先生的表情,却同以往一样,看不出分毫情绪波动。
"哼,你若是早点狠下心,也犯不着多受罪。"
"先生这话说的,是在关心方澜吗?" 他瞧着余先生倏地捏紧了一下又缓缓放开,那平日无精打采的眼此刻在阴暗中亮的吓人,他略微不悦地说道,"林小子认定你了,我替他关心房里人有什么不对吗?"
方澜侧过身子伏低了脑袋,"当然不是,我早想找个机会感谢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阿晟,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了,是该让他多陪陪您。"
窗外人来人往,热闹的氛围衬得车里越发安静,方澜只听得老人浑浊而沉稳的呼吸声,他低的脑袋有些发胀,偷偷抬起来头来,却望上一双溢满温情的眼,那闭眼前的一抹泪光没能逃过他的眼,但老人已经再度转过头去。
方澜想要开口,喉中却哽的难受,半晌才吐出两字,"先生——"
"我和顾家,与你无差。"他说完这句就再也没发声。
直到车停在了方澜与林晩晟的小公寓下,方澜下了车向余先生道别,转身前又被老人叫住,"等等。"
"先生还有事吗?"他等在车外,弯下了腰,看不清老人的表情。
"那把钥匙,还我。"
方澜听了一愣,好半天才想起他指的是什么,脑中一寻思,东西也没带在身上,便向他建议道,"先生能等等吗?钥匙我放家里了,我这就上去拿。"
余先生没应话,方澜当他是默认了便匆匆往楼上跑,在卧室里翻箱倒柜了一番才找到那早垫在衣物箱下的仓库钥匙,他盯着钥匙上的斑斑红锈,心中的疑惑却是一点点褪却。回身跑下楼将钥匙递到余先生面前。
但老人并没有接过,只是说道,"你当初对它好奇的很啊。"
"儿时的事我记得不多了,再说起也没太多意义了……方澜更珍惜现在还有将来的日子。"
"嗯。"余先生抬手接过那把被方澜体温捂得温热的钥匙,指腹磨过上面的纹路,淡淡的铁锈味在狭小的空间中扩散开来,"回去吧。"
三日后,林晩晟带着他收拾了东西,正盘点着行李时,一位熟人匆匆来到了。
林晩晟往梁春望身后不住瞧着,"先生呢?他不是答应我了吗?"
"先生说他懒得多瞧你一眼。"梁春望说着却将一个皮箱子塞进了车后箱里,林晩晟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先生给方澜的,说路上嘴馋了就吃点,别吃的太多。"梁春望将话一字不漏地转达道,林晩晟更加好奇地想要伸手打开,啪的一声被梁春望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