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绍清没有拒绝。他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出来对面这个斯文强大的男人在回忆起谢怀辰时候那种浑身散发出的难过,那种感情是掩饰不出来的。
而且这种平日里看起来严丝合缝的精英一旦露出哪怕一厘的脆弱,也显得那么吸引人。
同时他心里有些隐隐约约的羡慕,他从小是缺失这种父母亲情的。奶奶对他很好,但是很大程度是把他当作失败的父亲的“替代品”,抱着赎罪和愧疚在拉扯他长大,在平日的言语间总害怕他走他爸的老路,教导他也是带着“下等人”面向社会时候那种畏手畏脚,还有一些强撑起来的傲气。
他对感情的共鸣向来没那么强烈,但又分外敏感能够及时察觉他人的情绪变化并适当做出相应调整。
相当的矛盾。
他拿起水杯想要喝口水,却在抬眼的瞬间看到男人精心打理齐整的头发从额角散落下来一绺,恰好挡在因为难过而发红的眼睛上方。
谢云江的脆弱和失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并且跟莫绍清说了抱歉。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吃下去了,只好草草结束。
“绍清。”
等桌上的残羹都撤干净,谢云江又主动叫住了他。
“我知道你的家庭......抱歉,但是如果你愿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我当做你父亲的替代。”
“这可能对你很不公平......但是看到你我总会想起怀辰,你们很像。”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莫绍清是聪明孩子。他想,他应该懂我的意思。
他捏着水杯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白,思考了很久才带着歉意轻声说出这些话。他明白这对莫绍清来说是种冒犯——莫名其妙被当作别人的替代,授予伤害的人还带着大度的语气说我不介意你也当我是替代品。
这算什么?]
现在要是一杯滚烫的开水泼到他脸上他都不奇怪。
但是莫绍清只是坐在那安静地沉默着,然后告诉他。
“好,谢叔叔。”
简直像是得了糖的小孩,谢云江很惊喜地抬起眼睛然后带着小心翼翼打量坐在对面的男孩。男孩头顶有一盏射灯,洒下暖黄色的光,头顶的发丝在光线下泛出一点细微的金色,又是因为略长的头发遮掩,他的眉眼在灯光下明明暗暗,嘴角局促地抿起,是一个不明显的上翘弧度,连带两颊凹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谢谢你,绍清。真的谢谢你。”
谢云江很忙,一个月基本一两次会联系莫绍清一起吃顿饭。一般是找个很好的餐馆,两个人随便闲聊,谢云江用自己相对丰富的社会经验帮助莫绍清解决一些疑惑,还会给他零花钱——不多,每次都打在卡里。莫绍清一开始不花,只是存着,被发现后谢云江说了他很久,他才开始动用很少的一点,也不挥霍,除非必要物品绝对不买。
偶尔谢云江心情好且不忙了,会叫他去自己家里吃饭,亲自下厨做一些家常。饭后指导他看一些书,拓宽视野,也就仅此而已。
莫绍清逐渐对他有了点隐隐的依赖,谢云江是个很好的长辈,社会经验丰富,知识面广,经常给他讲一些遇到的很有趣的事或者人,风趣健谈,但又不会招人烦。
他有时候会想到谢怀辰,但其实不怎么想得起他了,那个男孩温和,安静,又带着一些不谙世事的少爷脾气。
两个人相识是意外,他去练舞房的路上路过隔壁的音乐楼,一阵干净熟练的钢琴声传出来。
音乐楼里经常有演奏乐器的声音,但他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吸引人的,于是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坐在那里随手弹奏,察觉到窗外有人转头看过来,笑着跟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外面太阳大,可以进来看。
他本来要离开的步子生生转了弯,进去听他弹了很久。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才知道是隔壁学校的学生,手痒想弹琴,奈何本校没有音乐系,只好到隔壁借地方过瘾。
谢怀辰经常过来一弹一下午,然后慢慢走到练舞房看他训练,两人再一起出去吃饭。
一个不喜运动,也因为身体不能剧烈运动,一个是汗水都在练舞时候洒完了,没有力气再去运动场挥洒太多,两个人意外地凑得到一起。
有一次他们训练完同学约在一起去酒吧玩,也捎带着问一来二去熟悉了的谢怀辰,那人惊喜地瞪大眼睛确认几遍,拉着本来不想去的他一起走了。
几杯啤酒下肚气氛有些暧昧,大家吆喝着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谢怀辰,他选择了大冒险,然后喝下一口酒吻着渡进莫绍清嘴里。
酒吧里的起哄声掀翻了天,他和谢怀辰自然而然又莫名其妙成了一对。
那段时光想起来是荒唐又有趣,两个人存着一点暧昧的心动就在一起了,为了方便见面谢怀辰还自作主张租了房子在校外,撒着娇要他搬过去一起住。
其实住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虽然都是看过小黄片的年纪也研究过该怎么做,但是始终没有走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