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是血水,身体在剧痛中一点点变得透明,又一点点凝炼起来,原本的浓眉大眼变成剑眉星眸,原本的消瘦体弱变得冰肌玉骨,脸再不是原本的脸,身体也不再是原本的身体。我是谁?我在哪里?你们是谁?哦,我好像想起来了一点儿,我叫小歌,歌舞升平的歌。
“呜!”雪挽歌攥紧被褥,手指极其用力,骨节一片惨白。他粗喘着从噩梦里醒过来,孤独的抱紧了自己,眼角有清泪滑落:“哥哥”
何谓泉灵?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灵泉泽陂一方,泉眼有灵,是为泉灵。以一方生灵之中的强者血祭,则泉灵化为泉魂。多年前,懵懵懂懂的泉灵仰头看着岸上喝水的天狼,鬼使神差的化形成了天狼幼崽的样子,被叼回了狼窝。
几十年后,先天不足的小天狼化形成小小孩童,掩不住一身截然不同的灵力。从幼童到少年,他被森林中有灵智的妖族宠溺长大,但因一念之差溜出森林,在前来历练的炼神宗精英弟子面前,暴露了泉灵身份。
于是,森林覆灭,他沐浴在所有亲友的鲜血里,被炼化为泉魂,被替换更改记忆,变成炼神宗手中最锋利的剑、最趁手的工具。唯一的念想,只有最初从血水里爬出来,依稀还记得的那个字——“歌舞升平,哥哥的小歌,一定要活在最美丽的盛世才行。”
雪挽歌从记忆里回过神,赤脚走下楼梯,他来到书桌前,执笔画了一幅画。遮天蔽日的森林,各式各样的妖灵,有老有少、笑笑闹闹。画完后,雪挽歌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低声一叹,将画撕成了碎片,丢入到了焚烧杂物的阵法里。
“已经失去的东西,当永远铭记在心里。”雪挽歌幽幽一叹,喃喃自语道:“不过,我真的是很庆幸呢,哥哥。”炼神宗怎么都想不到,在最初最初化形为天狼后,混淆了记忆的自己,被身为天狼夫妻膝下独子的月魑当做同族,领回家收养为弟弟。
明明种族的是泉灵,却努力去当一只天狼,结果就是身形柔柔弱弱,显得先天不足。于是,为了弟弟早日化为人形,外出历练知晓了偏方的哥哥,时不时喂自己精血。
也正因为如此,千年前一剑穿心,月魑的精血溅在脸上,他才能机缘巧合恢复了作为月歌的真正记忆。也才用千年时间,布局令仙尊陨落,让炼神宗彻底覆灭。
想到算计炼神宗的种种,雪挽歌眼中滑过一缕怅然若失。他失去兴趣的丢下笔墨,走到书架旁。上面的书比之前多了不少,雪挽歌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这满寝室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好的?但他很快就撇了撇嘴,这个问题似乎也不需要想,肯定是哥哥让分身所为。
话说回来,现在的日子其实不错,自己也达到了留在哥哥身边的目的。雪挽歌嘴角微扬,悠哉悠哉的泡了一杯仙茶,坐在软榻上推演起体内封印来。哥哥一直觉得小歌很聪明,那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这个出自天狼族秘法所化的封印,貌似很眼熟,且看我需要多久便能破解。
可是,让雪挽歌意想不到的是,他破解封印很快就有了头绪,但月魑一走多年,始终没回来。渐渐的,雪挽歌没了画画弹琴饮茶的心思,心里还隐隐生了惶然之意——空寂的魔尊寝宫里,他孤单一人,就像被彻底遗忘了一般。
这种念头一旦生出就再难抑制,令雪挽歌原本红润的脸色日益苍白下去,柔韧有力的躯体也肉眼可见的消瘦纤弱起来。
在雪挽歌落入魔界的第一百年,他神色茫然的抱膝坐靠在软榻上,透过魔尊寝宫的琉璃窗,遥望外面的风景。他用了五十年时间破解封印,又几十年时间等待月魑,却始终没见人来。如今,是不是该打破封印,去瞧瞧兄长在忙什么呢?
正在此刻,寝宫的门忽然“啪”一声被推开了。雪挽歌愣了一下神,抬眸看了过去,正对上了月魑含笑的眸子。
那双黑亮的眸子隐带热切的赤色,瞧见他的样子时,微微瞪大了。下一刻,月魑便身形一闪,来到了软榻旁:“你怎么弄成这样?”
听出他的语气有几分不自知的关切,雪挽歌的心情不自觉放晴了一些:“魔尊说笑了,本将好好的,没怎么样。”
话虽如此,可雪挽歌微微发白的脸色毫无说服力。月魑眉心拧紧,远远召来了一面铜镜,为雪挽歌照了一下。只见上面的人发丝凌乱,眸光沉郁,嘴唇青白,下巴也尖尖的瘦了很多。
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情况,雪挽歌沉默片刻,道出了一语:“百年不见天日,魔尊觉得能如何?”月魑瞬间无言以对,他又问道:“魔尊此行用时甚多,雷阙有这么难对付吗?”
“雷阙不难对付,倒是他的军师李彦”深深看了雪挽歌一眼,月魑心知他有意转移话题,顺势赞道:“不愧是被你看重的棋子,雷阙遵其策谋,宛如狡兔三窟。我命九尾数次围剿,甚至亲自出马,都没能拿下他们。”
这一回,轮到雪挽歌无语了。他抽抽嘴角,干巴巴的问了一句:“那魔尊最后怎么赢的?”
“雷阙屡屡逃命,被撵得太狼狈,终是自尊心作祟,拒绝了李彦的提议,非要出战。”月魑淡淡说道:“他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