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柔和的橡苔气味和丝丝缕缕的麝香痴缠在一起,在干燥的空气中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如此循环反复,而浮尘的气息却一直充斥在其中若隐若现,像是许久不曾有人踏足过这个地方。沉厚的气味粗粝地刮过鼻腔,图恩缓缓睁眼,只看见满目的金砖玉砌的墙壁和整整齐齐镶嵌在墙上的灯烛。
【迟昀:金金屋藏娇?】
【12138:你?娇?】
【迟昀:我,娇。害羞.】
【12138:滚啊啊啊啊啊】
忽明忽暗的烛影打在图恩脸上,把他本就深邃的眉眼衬得更加精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圈鸦色的阴影,随着眼睫的抖动微微颤动着。十八盏燃着的灯烛把本该昏暗无光的密室照得熠熠生辉,赤红色的烛泪从烛火顶端滚落,却又缓缓凝固在蜡烛的柱身上,像是图恩那颗原本滚烫,却又逐渐冰凉下去的心;也像极了多年前为了琼森的一星半点爱意,他不顾性命修为也要混进琼森吃食里的心血。
图恩身上的伤处已经结了痂,好像有人给他上过了药似的,发痒的伤口上还泛着有些辛辣的凉意。黑色的铁链掉在地上天花板上,另一侧牢牢地拷在图恩削瘦苍白的手腕上,冷冰冰的,脆弱的苍白和厚重的黝黑是极致鲜明的对比。他动了动手腕想要挣开钳制,却只听见了铁链沉甸甸的拖地声“刷拉刷拉”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响,沙哑刺耳的厮磨声像是无孔不入的针,戳刺在图恩的心里,让他想起棺材里黑沉沉、无知无觉的那段日子。
恐惧像是一朵滴着毒液的毒花,在图恩心里慢慢滋生盛开着,向他张开那张能够吞噬一切的大口,要把他拆吃入腹。
好在这里不像棺材里那样黑漆漆的,镶嵌在墙上的明亮的烛火弱化了他的惧意,让他不至于迷失在丛生的心魔中。
面前严丝合缝的金玉砖墙突然缓缓地向左移去,外间明亮柔和的自然光从越来越大的空隙中洇进密室里,站在天光里的男人把发丝松散地束在脑后,精壮高大的身体上随意裹了件睡袍,昂贵丝滑的衣料上盛着细碎的光。不知是白天里的日光还是别的,图恩觉得双眼生疼,他条件反射似的猛然抬手捂住眼,想要挡住刺痛他双眼的东西,身上还本能地轻轻发着抖。
“呵”意味不明的轻笑从琼森唇间溢出,凉丝丝的,像兰卡冬夜里的风。年轻俊朗的圣子伸手拨开挡在图恩面前的手,另一只手握住了青年的下巴,戴着白玉扳指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区区几缕阳光罢了,害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般害怕过?”
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合上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琼森的拇指还轻柔地在青年脸上划动着,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瓷器,所到之处都还留着余温,叫图恩直想开口问问琼森,问问他为什么他的心不像体温般温热。他的下巴还被圣子握在手里,迫使他只能微微仰着头,半瞌着双目看向琼森。
都铎氏特有的暗红色眸子微微瞌着,里面沉着细碎的浮光,像被风吹得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知道漾起了谁的心湖。
【琼森好感度上升至25,恨意值25】
“如果我说那些人不是我杀的,”图恩刚刚转醒,眼角还有些泛红,像是被谁欺负狠了似的,“我在那个姑娘的家里,是想救她,你信吗?”
如果自己愿意解释,琼森会信吗。
琼森不相信以图恩的性格会做出这种事,可是镇上只有图恩一个魔物的事实摆在他眼前,逼着他去相信。他听着图恩的话,一愣,半晌才道:“可是镇上只有你一个血族。”
如果图恩能解释
如果那些人不是图恩杀的
如果
琼森像是被烫着了,猛地松开了握着图恩下巴的手。他恨极了突然窜进脑海的、并不清晰的念头,背到身后紧握成拳的手上好像还留着图恩脸颊细滑的触感。
即便图恩没有杀那些人,他又能怎样呢?
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支离破碎,图恩心里撕裂般地抽痛,嘴里却突然迸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是啊,是我杀的。”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明艳的面容因着这个动作多了几分叫人心痒的靡丽,坠着铁链的手顺着琼森睡袍的衣领轻轻地朝着小腹一路向下划着,却被琼森猛地伸手捉住。
圣子握着魔物手腕的手微微地发着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敛着眸光,里面是一闪而过的自嘲。
没有如果。
“我如果不杀那些人,您怎么会来见我呢?”图恩没有挣脱,只是借着力凑近琼森,勾着笑意的唇轻轻贴在琼森腮边,又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我的圣子大人。”
【琼森好感度上升32,恨意值上升至30】
“唔”图恩没有如预料中般被推开,本该生气的琼森欺身把图恩抵在冰冷的墙上,微微俯首轻咬了下图恩的耳垂,惹得靠在墙上的人身体触电般微微抖了抖。圣子伸手掐住魔物纤细的脖颈,魔物细白的肌肤上泛着浅浅的粉,像只引颈就戮的天鹅,“若是那晚能杀得死你,我何必带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