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冬向来又干又冷,寒风过境,终于带落了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层层乌云堆叠在天上,把冬日里不怎么温暖的太阳也遮得干干净净,冰凉细微的雨丝从低垂的天幕上滴落下来,砸在地上枯黄的落叶里。
冬天的雨比雪还凉。
盛淮南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墓碑前放上一束扶桑,洁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滴,好像是这灰蒙蒙的寒冬里唯一的生机。
雨渐渐下大了,把青年干燥蓬松的头发淋得湿答答的,冰冷的雨丝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流了满脸,和脸上温热的泪水混在一处。盛淮南的身子轻轻颤抖着,鼻息间是因为抽泣而凌乱的呼吸,被寒风吹斜的雨丝把扶桑洁白的花瓣扫进深褐色的泥土里,落了一地柔软的暗香。
“对不起对不起”盛淮南的声音有些哑,像玻璃划过砂纸的声音,他哽咽着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妈,对不起”
昨天半夜程澈把他叫醒,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他最不想听的那句话说了出口。
他说,顾芳走了。
重症病房里像摆设一样的监控派上了用场,盛淮南对着黑白的监控回放,隔着屏幕,见了顾芳最后一面。
其实阮明珏做这些谢至都是默许了的吧?盛淮南有些自嘲地想,他的一厢情愿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最爱他的母亲。
如果最初没有遇见谢至,如果最初自己没有死皮赖脸地纠缠,事情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冰冷的雨丝好像被什么遮住了。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黑色的伞面上,林蔚蓝站在他身侧给他撑着伞,伞面大部分都往盛淮南那边倾斜着,而他自己却淋湿了半边肩膀,“你以前和我说淋雨不好,让我不要淋雨,可是现在你自己却在淋雨。”他今天去医院找盛淮南,却只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床铺,辗转询问后才知道盛淮南的母亲走了,他正在墓园缅怀自己的母亲,“和我回家吧,淮南。”
从前盛淮南给他打伞的场景和青年背上有伤却仍然在他家里给他做饭、笑着和他谈天说地的场景不停地在脑海里徘徊,他看着面前哭得伤心的青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个地方只有盛淮南能填满。
【林蔚好感度上升至100】
“我”青年想要拒绝,可是他的头疼的要命,眼前也越来越模糊,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全身一软倒在了林蔚怀里,意识也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黑暗里。
阮明珏看着谢至染上了些许醉意的眼眸,故意往他怀里一倒,“阿至。”他微凉的唇瓣贴在谢至的耳后,轻轻哈着热气,一只手在谢至裆部虚虚摩挲着,“我们都复合这么久了,今天”
眼前阮明珏的脸渐渐和另一个人的重合,他伸手狠狠地掐住阮明珏的下巴,“为什么背着我和林蔚扯不清”
“我没有”阮明珏有些莫名,林蔚一向讨厌他,他又怎么可能和林蔚拉扯不清,“我真的没有,我只爱你一个人阿至。”
谢至手里的力道松了些,他凑近阮明珏的唇瓣就想吻上去,却好像突然察觉了什么似的,“你不是他。”
盛淮南还在医院里,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家里?
现在靠在自己怀里的人是阮明珏,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想的全是盛淮南呢。
为什么
谢至推开阮明珏,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有些烦躁地出了门。
林蔚端走进盛淮南房间的时候,青年正对着受伤的手表发呆,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轻轻地抚过表盘。林蔚把热水轻轻放在桌上,“闷在房间里一天了,喝点水吧。”
“林先生,”盛淮南突然扭头直视着林蔚的眼睛,“这些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可是我不该留在这里,我该回家了”
他该回家了,林蔚谢至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场延绵了半年多的一厢情愿也该结束了,他不该再留在这里。
林蔚一愣,随即有些生气道:“随便你吧。”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谢至那样对待他,到现在他居然还想回去?
“你要回去我也拦不住你。”他生气地摔门离开了,只留给青年一个带着怒气的背影。
夜空上没有星星,只有远处的高楼上还亮着零星几点灯火,盛淮南手里拿着一张支票,颤抖着手打开了谢至曾让他住的房子的房门。他曾和谢至在这个房子里的每一处缠绵,从客厅到卧室,从厨房到凉台,可是这里不是他的家。这里看样子有很多天没有进来过人了,茶几沙发上积了层薄薄的灰,他卧室里的东西还和前几天走的时候一样,没有被挪动过丝毫。青年把支票放在床头柜上,支票上的钱是他当掉了谢至送他的手表换来的,他用那把沉甸甸的钥匙把支票压住,转身离开了充满回忆的房子。
再见,谢至。
再也不要见了。
夜风从车窗的缝隙吹进车里,谢至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冰冷的风撩起他额前的发丝,也吹散了他的醉意。他刚才开车去医院,想看看盛淮南,可是等他赶到的时候才被告知盛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