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箭也是你做的?”姜稚衣诧异看他。“不然有这杀伤力?”“那你早些说,我就省省用了……”姜稚衣连忙看了看剩下几支,像在看她为数不多的宝贝。元策看着她珍视的目光,大喇喇在她对面坐下,弯唇:“用不着,不就两刻钟的事,用完再做。”“那你难得在府,不如现在赶紧——”元策一指她手中袖箭:“姜稚衣,我这膳费都交了,不尽个地主之谊?”……分明掐了点儿来蹭晚膳,还说得像是她不客气。姜稚衣小心收起袖箭,看在这箭颇合她心意的份上,朝惊蛰努努下巴:“给他拿副碗筷吧。”元策拿湿帕擦起手来,记起方才穆新鸿的回报,正了正色:“昨夜你问的事,我确认过了,只有我跟你说的三人。”姜稚衣的注意力从袖箭上拉回:“那这三人也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绝无可能,”元策摇头,“我已经答了你,你也该答我了,这些事你是从何知晓?”“其实昨夜之前,我也不算知晓……”昨夜不欢而散后,今天白日姜稚衣本也想重提此事,但一想到要与他解释话本的事便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不等于自打脸,自拆谎言,告诉他,她根本不喜欢他兄长吗?看他最近天天念叨他兄长,到底会为她不喜欢他兄长高兴,还是会为她骗他翻脸……“都半年前的事了,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吃完再说吧。”姜稚衣愁眉苦脸地擦了擦手。时隔多日,再次同桌而食,两人净过手后一同执起筷,想起上一次对坐在此的情境,又一同顿住。姜稚衣握着筷子,悄悄抬眼瞄了瞄元策。上一次,就在这张饭桌上,元策给她剥了一只虾,而她嫌脏不肯吃,然后他就开始“撒酒疯”闹不开心……姜稚衣垂眼扫向面前的饭菜,怎么好巧不巧,今日厨房又做了一盘盐水虾。两人的目光同时在那盘虾上一落,姜稚衣心虚地转开眼,元策倒是盯着人家虾不放了:“不吃我剥的虾,我兄长会给你剥虾吗?会给你做袖箭吗?”“……”姜稚衣瞪他一眼:“吃饭就吃饭,翻什么旧账。”“那不翻旧账,我今日再给你剥,你吃不吃?”“我有惊蛰在,要你动什么手?”元策一扯嘴角,摊手:“好了,现在不是旧账了——不吃我剥的虾,我兄长会给你剥虾吗?会给你做袖箭吗?”……他这是鬼打墙了吗?姜稚衣深吸一口气:“你兄长不会给我剥虾,不会给我做袖箭又怎么了!”“我会。”“你会又怎么了!我就非要选你们兄弟俩其中一个?”元策腰杆笔直:“你不能与我兄长相好,我自然是除他以外最好的人选。”好一个王婆卖瓜,姜稚衣咬牙:“我要是根本不想与你兄长相好呢?”“你这话说出来,我兄长信吗?”“他怎么不信?全世间也就只有你相信我喜欢你兄长!”姜稚衣破罐破摔地一撂筷子。元策眼色疑问地看向她,面露迟滞:“……什么意思?”“我,姜稚衣——”姜稚衣指指自己的鼻尖,“生平最讨厌、最嫌弃、最不可能与他相好、哪怕孤独终老也绝无可能瞧上他的人——就是你兄长沈、元、策!虽然你和裴姑娘都当他是块宝,但我只当他是根草,我跟你兄长里外里、外里外,都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对、头!”元策被她气壮山河的一番陈词一震,眨了眨眼,好像没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沉默片刻:“你——再说一遍?”姜稚衣费劲地扶住了腰:“当初就是看你以为我喜欢你兄长,我才将计就计骗你,想说服你放过我的!”脑海里千军万马奔腾呼啸而过,元策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理着她的话,半晌过去,缓缓放下筷子,喉结轻轻一滚,哑声道:“姜稚衣,你好本事。”姜稚衣一把攥过手边的袖箭,防备般举在身前:“你、你干吗,要跟我翻脸吗?”元策别开头去,闭上眼冷静了会儿,再转回头时眯起眼来:“翻脸之前,我要知道,你既然不喜欢我兄长,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姜稚衣看着他凉飕飕的眼色,慌里慌张往后缩去,瞅了眼一旁知情此事的惊蛰,朝她努努下巴示意她去应战:“惊蛰,派你出马。”两刻钟后,交代完话本的来龙去脉,一片死寂的屋内,姜稚衣和惊蛰齐齐看着陷入沉思的元策。这话本来头未知,又涉及太多沈家密辛,元策只是一时没回过神,此刻能安静坐在这里思考,而不是暴起,便已是他冷静过人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元策的脸色从面无表情到蹙起眉,终于有了神色变幻。姜稚衣这才犹豫着插嘴:“我昨夜想过了,不管是谁写的话本,对你们沈家肯定没有敌意,否则随便哪一条秘密都能……况且这话本到我手上已经半年多了,长安城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元策交握着双手没有应话。“既然知道你秘密的人都没有可能泄露,我更怀疑这话本有鬼了……”姜稚衣看了眼举头三尺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压低声与他道,“你看我当时读着什么就显灵什么,话本里那个依依一倒霉,我也跟着倒霉,连大表哥和舅母的阴谋也对上了,这话本当真神神叨叨的……”“你有没有想过,”元策默了一默,抬起眼来,“你的轿凳坏了,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你裁的衣裳丢了,可能是被人偷走,你为了试验话本是否事事灵验去收那些世家子弟的礼,结果并未翻出死老鼠,这不是话本挑着显灵,而是这人无法只手遮天到动那些权贵的东西。”
姜稚衣背脊升腾起一阵阴森森的凉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