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衣仍像在自顾自寻找更舒适的睡姿,动动脑袋又动动腿,搭在他腰上的手继续往上摸索。按捺下的遐思被重挑起,元策一把抓住那只乱动的手,垂眼看着她,默了默,把人搬进怀里,让她枕住了自己的胸膛。姜稚衣终于安分下来。“喜欢这个姿势?”元策嗓音喑哑,睨了睨怀里人,“不清醒的时候就喜欢折腾人,醒过来又不认账是不是?”姜稚衣迷迷糊糊被吵醒,眼皮一睁,眯缝着眼朝上看来。元策揽着人的手一僵,稍稍松开她一些,像在等待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却见她只是冲他皱了皱眉,便又将眼闭了回去,环抱住他的腰:“……你嘀嘀咕咕什么,我好困,别吵。”“?”元策僵硬的手迟疑着,一寸一寸试探般再次落回她身上。下一瞬,换怀里人猛地一僵,像突然醒过了神,见了鬼似的缓缓抬起头来。“你、你……”姜稚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元策举起手来:“你先动的手。”“我、我怎么可能……”姜稚衣偏过头,看了看两人此刻这让她无法辩驳的姿势,一把松开抱着他腰的手,蹭地一下撑着他胸膛坐了起来。元策平躺着,将揽过她的那条手臂枕到脑后,眉梢一挑:“不是说对我的皮囊不屑一顾,无动于衷?看你抱得挺开心的,少夫人。”姜稚衣懵了一瞬, 回想起方才好像是听着浴房的水声入了睡,一睡着竟梦回二月里留他在她房里沐浴的雨夜,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那晚的驿站。看着榻上人飘飘然的神情, 姜稚衣气得头发丝儿都快立起来:“我不过是脑袋又犯病了而已!”“……”“少趁火打劫还装无辜了,说什么我先动的手,你不会推开?”元策撇开头去:“没力气,推不动。”姜稚衣一指榻边形同虚设的防御工事:“倒有力气翻这个?”“就是在这儿用没了力气。”“……”姜稚衣说累了,头疼地扶上额角:“一日一夜未睡, 困得眼皮打架, 想睡个觉还要吵赢了才能睡……”元策看着她眼底的血丝,直腰坐起, 沉出一口气, 一指床榻示意她睡:“你赢了。”“我这一睡, 你是不是又要动手动脚?你放我回——”“那你绑了我手脚,行了吗?”半刻钟后, 姜稚衣低头看着元策一对手腕上缠绕了十圈的布条,捏着布条两头,狠狠打上十个死结,终于放下心来,一沾枕睡了个昏天黑地。翌日清晨, 姜稚衣被一道倒抽冷气之声吵醒。一睁眼, 便见惊蛰手足无措地站在榻前, 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屋子:“郡主,沈少将军昨夜是欺负您了吗……”姜稚衣眯着困倦的眼, 发现榻侧已无人,打着呵欠又闭回眼去:“他可没本事欺负我。”“郡主,您别为了顾及奴婢不说实话!”惊蛰急声道。“我说的怎么不是实话?”“那这翘头案怎么断了?”“被我气断的。”“那、那这床帐怎么也给撕了?”“因为没有绑手脚的布条。”“他居然敢绑您……”“不是他绑我, 是我绑他。”惊蛰松下一口气,松到一半,想起什么不对劲:“等等,您说沈少将军被您绑住了手脚?”“是啊,不然我怎么可能放心睡觉……”姜稚衣又打了个呵欠,想让惊蛰别问了,她这没睡饱呢,还没开口——“可、可是奴婢见他方才是好手好脚走出去的呀!”姜稚衣转过头来,眨了眨眼:“那肯定是有人进来给他松绑了,我可是打了十个死结呢!”“奴婢天不亮就等在门口了,沈少将军没唤人进来过……”姜稚衣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探身出床沿一看,瞧见地上那堆仿佛是被粗暴绷断的布条,倒抽起了惊蛰方才的那口凉气。十圈布条,十个死结,这么一绷就——断了?那他昨晚哄三岁小孩呢?“惊蛰,这个人真的、真的好可怕……”姜稚衣抚着颤动的心口,这觉是再睡不下去了,“我们还是抓紧想办法回京吧……”“眼下郡主可还有什么法子?”姜稚衣思索片刻,定了定神:“你去告诉他,我已到河西多日,要与舅父报个平安,让他给我寄一封家书回京,这家书我会给他看过,绝不提及他的秘密。”
惊蛰应声下去照办。一个时辰后,城郊玄策大营,元策坐在几案边接过穆新鸿呈上来的家书,从信封里抽出信笺。熟悉的洒金花笺连同熟悉的字迹扑面而来,就像年前姜稚衣脚伤那一阵,送来沈府的每一封一样。“卑职觉着,以少夫人的性子,当初只是脚伤半个月不能见您,都要每日给您写一封信,如今与永恩侯相隔千里分别日久,若一直不报平安,的确令永恩侯起疑,这家书还真该寄,您看过无误的话,卑职便安排下……”穆新鸿说到一半,看见元策捏着信笺的手慢慢攥拢,将信笺丢去了一旁。“怎的了?”穆新鸿小心翼翼伸头过去,大致扫了几眼,“这不都在絮絮叨叨说这一路的见闻,有什么不对吗,少将军?”“自己看行首。”“舅、父、接、我、回、京、退、亲……?”“让你看,让你念了吗?”元策飞来个眼刀子。“……”说得好像不念出来,这封家书的杀伤力会弱一些似的。穆新鸿呵呵赔笑:“还好少将军慧眼如炬,一眼识破少夫人的诡计,那这家书咱就不寄了,不寄了……”继投奔钦差失败,好言相商失败,写藏头信失败之后,姜稚衣待在府里陷入了一筹莫展。刚好元策这两日军务忙得着不了家,她这气也没地方撒,内院气氛一片低迷。惊蛰和谷雨见她从早到晚闷在屋里,劝她出去走动走动。“出了这个门,不还是像个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