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非要问个明白?心里是一个字也藏不住?元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喉结滚动了下,撇开头去:“……太香了。”姜稚衣轻咳一声,也瞥开了眼。一阵沉默过后——“我——”“你——”姜稚衣眨了眨眼:“你先说。”“浴桶被我用脏了,你今晚别洗了,就这么睡吧。”“你沐个浴能有多脏?”姜稚衣一愣,“你背我来驿站,不就为了让我能沐好浴睡好觉吗?我一定要沐浴过……”“没有什么一定要,”元策一字一顿打断她,“睡觉。”姜稚衣还想挣扎,叩门声突然响起:“少将军,有您的信报。”元策指了下榻,让她躺上去睡,转身出了房门。报信的士兵跟着元策走出一段路,远离了姜稚衣所在的上房,压低声道:“少将军,京城来报,郡主身边有名叫惊蛰的旧时婢女,三月前被山贼所伤,这些日子一直在郑县休养,前两天伤好回了京城,得知您与郡主的事,正快马加鞭朝这边赶过来——”元策蓦地掀起眼来。“您看要不要?”士兵抬起手刀,虚虚抹了下脖子。风急雨骤的天,天边翻滚的浓云间白光一闪,一道闪电破空。元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摩挲了下,朝士兵点下头去。士兵得令颔首,匆匆步入风雨之中。元策沉默着站在廊子里,忽听一道惊雷响在头顶。随之而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元策疾步走回上房,推开门,一眼看见姜稚衣捂着耳朵蜷缩在床角,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姜稚衣抬起头,一看见他便扑了上来。“打雷罢了。”元策在榻沿坐下,把人揽进怀里。“什么叫打雷罢了……这惊蛰时节的雷最可怕了!”姜稚衣惊魂未定地搂着他的腰,“什么信报这么重要,还要出去听,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陌生的房里……”元策轻轻吞咽了下:“没什么。”姜稚衣碎碎念起来:“……这屋里火烛就这么一支,以前这时节打雷的时候,惊蛰都会在寝间榻边给我点满灯树。”元策眼睫一扇:“惊蛰?”“对呀,你不记得了吗,就是从小跟着我的那个婢女,不过她之前为保护我受了重伤,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姜稚衣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本以为等她伤好能给她主持婚事呢,这下再见不知要何时了。”“她对你——很好?”“当然啦,就像你今天对我一样好,她可是这样对我好了十年呢。”元策搁在姜稚衣背脊上的手微微一僵。“怎么了?”姜稚衣抬头看他。元策眨了眨眼:“那如果有一天,我跟她一起掉入河中,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姜稚衣一愣:“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俩都会凫水,我又不会,我应该在岸上给你们鼓劲吧!”“……”这人怎么回事, 上回计较她小时候喊那些皇子表兄“哥哥”也就算了,这回还计较她与婢女感情深厚?姜稚衣不明所以地看着元策,见他不知在斟酌着什么, 片刻后突然起身, 说他再出去一趟。风雨大作的天, 还有什么比一个担惊受怕的她更重要?姜稚衣想生气,又想他今日背着她翻山越岭只为她有个好觉,如若没有要紧事, 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简陋的驿站卧房里……可她不过提了一嘴惊蛰, 这是叫他醍醐灌顶着了什么?姜稚衣不解地坐在榻上, 还没思索出结果,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眼看整间屋子一瞬被照得惨白, 她心肝一颤,立马钻进被窝里去“掩耳盗铃”了。不知一个人瑟缩了多久,房门一开一合,熟悉的皂荚香靠近。“你再走远点, 回来给我收尸好了!”姜稚衣蒙着头闷声闷气。元策拉下她的被衾,让她露出脑袋来:“你又没做坏事, 这天雷还能劈着你?”“我看会劈着你!”姜稚衣转过头来冷哼。元策叹了口气:“所以这不是不做坏事了吗?”“什么?”姜稚衣愣愣看着他。明知威胁靠近, 却要他坐着等死, 元策闭了闭眼:“姜稚衣,你真是我命里的劫。”“什么呀,你真去挨雷劫了?”姜稚衣从被窝里伸出手来, 摸他额头,“怎么又开始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听不懂就睡觉。”姜稚衣不满地蹙了蹙眉:“胡言乱语几句就想蒙混过关?你不在的时候,我听了两道雷, 两道!”“那怎么着,”元策睨她一眼,“我现在上天去给你算账?”“那倒不必,我给你两个提点吧。”姜稚衣努努下巴,“第一,你今晚不能再出这个房门了。”自然,她婢女不在,今晚注定要给她做婢男,元策点头。“第二,我要你今晚——正式给我侍寝!”“……”元策迟疑着靠着床柱低下头去:“……多正式?”“就不像以前你坐着,我躺着那样,要两个人一起躺着,抱着睡上一整夜。”“……”那真是,好生正式。姜稚衣将枕子往外推过去一些,给他腾出半边榻,掀开被衾:“快点,我都困了,别磨蹭了!”元策沉默片刻,和衣上了榻。姜稚衣一撒被角,被衾铺开,盖牢了两人。她满意地搭上他肩膀,手摸到他外袍:“你不脱外衣吗?”元策低头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寝衣:“我也跟你一样穿这么点?”“不然不难受吗?要睡一整夜呢。”“不然才难受,要睡一整夜——呢。”见姜稚衣还想叨叨什么,元策把人一把拉过来揽进怀里,闭上眼:“睡觉。”姜稚衣枕着他臂弯侧转过身,抿唇一笑:“终于不用再羡慕宝嘉阿姊他们了。”“是吗?”元策闭着眼轻哼一声,“我还挺羡慕的。”“你还在羡慕什么?”姜稚衣抬眼看他。元策垂下眼去,透过幽微烛火看见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