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默了默,竖起三指:“我沈——”“嗯?”算了,他现在对兄长的为人已经不太有信心了。元策:“我元策指天发誓——”“怎么还省个姓呢!”姜稚衣板起脸,“你是不是故意把誓发到叫‘元策’的人身上去?”“……”“姓氏代表家族,不宜随意拿来起誓,舍姓取名也是一样。”“好吧,元策就元策,那你发吧。”元策再次竖起三指:“我元策指天发誓,此生从未到处沾花惹草,从未与别的女子有过任何私情。”“与除了姜稚衣以外的女子。”姜稚衣提醒。元策:“从未与除了姜稚衣以外的女子有过任何私情。”“顺带多说两句,”姜稚衣快快思索一番,“说你日后也只心悦我一人,此生我若不离,你必不弃。”“……”元策搁下手,不可思议地一笑:“发誓还有顺带的?”“怎么没有,”姜稚衣一指车顶外的天,“那老天多忙啊,哪儿有空一次又一次在这儿听你发誓,发都发了,一次发完岂不省事?”“……”老天是省事了,他是摊上事了。“怎么,如今你我二人的关系都已是满城皆知了,难道你还打算抛弃我不成?”元策想了想,懒懒靠着车壁,再次竖起三指:“我沈元策指天发誓,此生只心悦姜稚衣一人,她若不离——”“等等,”姜稚衣笑盈盈听到一半打住他,疑惑道,“怎么这回又加上姓了?”元策斜眼睨他:“那你想要沈元策,还是元策?”姜稚衣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说起誓不宜牵连家族吗?就只要元策好了呀。”“哦,是吗。”元策别过头去。姜稚衣倾身向前,盯住他可疑的唇角:“你笑什么?”“没什么。”“那这誓还发不发了?你要不发,我现在就离,你也弃了算了!”姜稚衣瘪瘪嘴。元策沉出一口气,日后除夕, 姜稚衣一大清早便被院子里熙熙攘攘的笑闹声吵醒。瑶光阁里当差的下人都知郡主冬日惧冷贪睡,初醒时尤其不喜吵闹,清早洒扫从来都是轻手轻脚, 只除了一年到头的这一日。辞旧迎新的日子,大家都憋不住喜气, 全院上下大到屋瓦、小到犄角旮旯又都得扫除, 还要贴窗花、挂桃符,早时候有一年他们一边忙活一边说笑, 不小心吵醒了郡主,却没想到郡主起身后非但不生气,还说除夕就是要热热闹闹的,今日谁最热闹,谁得的压祟钱便最多。他们私下彼此一打听, 才晓得郡主的母亲就是在正旦凌晨故去的, 想来除夕到正旦这两日多给郡主添些热闹喜气,可令她少记起伤心往事。打那之后,每年这一日,大家便都肆无忌惮叽叽喳喳。姜稚衣在笑闹声中起身, 看着满院的喜庆,可惜着舅舅今年这一趟差事出得不巧,赶不回来过年,惊蛰也不能陪在她身边。前些天郑县传来了惊蛰的近况,说她伤势好转许多, 虽还不能下地走动,但在榻上活动已是不碍了。另还有一桩喜事,听说惊蛰与那医馆里一位学徒看对了眼,竟都不必她派去的婢女时时贴身照顾, 常由那学徒代劳了。姜稚衣派人提前送了压祟钱过去,连那学徒的份儿一道给了。结果那学徒不收,说怕惊蛰以为自己瞧中了她的家世。姜稚衣听说消息乐了好一阵,盘算着等惊蛰好全便给两人做媒,到时她与阿策哥哥应当也定下了亲事,便是双喜临门。心想着这些,忽见谷雨匆匆进来回报:“郡主,小佛堂那边出了点岔子,护卫发现夫人乔装改扮成仆妇想混出府去,不知要做什么。”姜稚衣正想得和和美美呢,被这一打岔,登时兴致全无,蹙了蹙眉:“现下人呢?”“郡主放心,护卫已将夫人送回小佛堂了,只是夫人这会儿一直在骂,这大过年的……”
想也知道她这舅母骂起人来多难听。好好逢年过节的日子,真是乌烟瘴气。姜稚衣烦不胜烦地叹了口气,决定去料理料理这事,拢上斗篷出了院子,坐上步舆往北面小佛堂去。到了院外,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咬牙切齿的痛骂——“这小白眼儿狼,害我们母子分离两月之久,连除夕都不让我们见面,还叫侯爷也回不成京……自己死了爹死了娘,便看不得人家一家团圆……!”“阿兄下狱也定是被她所害……我现下出不去,你想办法去康乐伯府传信,告诉阿兄是这丫头要搞垮我母家,故意设计陷害他……”“舅母拜了两月菩萨,怎的菩萨没教您,凡事别把自己想得太要紧?”姜稚衣一脚跨进了佛堂。钟氏打了个哆嗦,坐在蒲团上回过头去,一惊之下踉跄着撑地爬起。一旁的通房妾室立马去扶她。“你——”钟氏跌撞着走上前来,被护卫隔在姜稚衣身前一丈之外,“我要见侯爷,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康乐伯!”“舅母想见的人倒不少,可惜他们未必想见您。”姜稚衣看着她,面露同情之色,“您为大表哥深谋远虑,精心筹划,大表哥当初病愈之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却是燕春楼,半步也不曾踏进这佛堂,您心心念念着康乐伯为您去圣上跟前求情,可康乐伯听说您被关禁闭,明哲保身还来不及——”“我是没爹没娘,但您的一家团圆,看着也不过如此呢。”“你、你不必在这里逞口舌!不过是你拦了我送去康乐伯府的信,拦着你大表哥不让他来见我……”钟氏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痛心疾首的事,颤抖着拿手指着她:“你个小白眼儿狼,才与那沈元策好上几日,居然支使他打断你大表哥的腿……这么多年,你大表哥与你同个屋檐长大,待你掏心掏肺,竟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与你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