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得迷冥不辨九天高,口内喁喁,已无主意。亡命躲闪,无形中让出一条路来。
无须红着眼将应元围在垓心,只听“啪”的一声,一鞭挥他下马,九天雷祖金盔被击落在地,身不由主撞翻十几人。
无须更扑扑两脚,踹在胸上:“还我道君来!”
宇宙原来四面通红,烟雾障天。可是这时,须臾间琪花开盛,凤鸟歌雍,萧管寥亮。众人感到春风拂体,更是熏熏如感薄醉。
景星庆云,熙熙皞皞。只见山顶周回莲华百丈,池广千里,水乃香美。万方云气护蓬莱,春色苍茫紫极开。其中射出一道光,如丝弥布天地,其色赤黄,带紫焰气,为真金中最高贵者阎浮紫磨檀金。见一龙身长数丈,束向飞行,空中光彩耀天。
众人看见山顶的那人之时,一时圆月失色,群星黯淡,大海的波涛也似悄然无声。
那人何其神姿高彻,姿禀绝胜。瑛平华九德偃月金晨玉冠,九光红霄飞云金罗之被,曳红霄碧衬海岳之裳,执太元碧琳之圭。
飞近落足之时,更是肤色晖映若银霞潋滟。
众人不识大天帝真容,但看这样一个天外来客渐至雷祖近前,本应该上前护驾,可是方才剑拔弩张的他们便似中邪一般,斗志尽消,呆若木鸡。
隻觉得一阵晕眩,容光慑人不能正视。此情此境,非复人间。恍惚旷然明,感觉有湿翠洗眼,有晴光莹心,他那华容如花隔云端,如画倚轻烟,如雾屏云幔遮罗,总是看不甚明——一场缥缈梦从不能企及的永恆星群来,几乎已与真实世界失去了联系。
只见他春云微敛锁眉峰,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动唇以徐言之时,双唇似清澄瑰瑛之膏以为酒,却醉得人什么也听不清了。
异香芬馥,似乎身处奇花丛中,几不知东西南北、时年月、生死,倘若此刻被他一剑刺死,惊尘溅血流千载,也是甘心情愿。平生一见已是重大非分之福,但觉心中柔和宁静,忘情丧命,何乐不为。惊觉险些伤害天人,羞惭再有何颜立于人世,不如寻个自尽罢。
应元本以为这张脸十几万年早看腻了,可是重新这样乍一见,没个一天半的心理准备,讷讷竟说不出话来,腮帮子里塞了两颗麻核一样。
隻感觉他白得大刺人眼、大讨人厌,可眼光又不能完全移开,低头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心里警钟连撞,隐隐一股抓摸不着的慌乱,恨不得泼自己一盆冰水清醒。越思越恨,越觉怒恼,来时的那股不舒服格外扎人,可是半晌还是一句重话不忍说出。怕他一碰要碎的。无须则是不由直愣愣地低下头去,没缘故的极想哭。
霍的一下、接着是数次卸下兵刃之声,众人不自禁地跪下地来,面向他以手加额,磕下头去。一阵薇熏春融的香气之中,隻呆呆地瞧着他离去。
他要追的却是可韩大帝的御驾,紧追出数十里,雪白长剑破空刺来,挑开丝幔,里面却空无一人。
微风动枯箨,响悲音,谡谡鸣空林。觅到至深,寥寥静境杜宇相呼,晴林带夕曛,夕阳的余辉映照着整片山林,给山与天相接之处都镀了一层玫瑰紫色。
明月终来相照之时,但见一人背影,尤为潇洒醒目,而其光皆紫华,焕然可畏。
铃铛坠在地上,长剑直指背心。寒似玄冬之雪。
那人并没有转过身来。
可是腰佩云雷双螭纹绿玉,是时光景,一如当年无忧寂默初相见。
美人含颦复含笑 花体娇香摄情窍
玉轮已似青天一片玉,露气湿了流光。
独夜澹无言。
水边沈沈烟雾压浮埃,想等它散去一些,看清一些。它却终是越聚越浓,就像他们之间的沉默那样。
太微千重雪寒砌眉尖,抵住后心的长剑始终没有放下,月锋之下更布威严。月潭的水波中映着他那一袭衣影,繁丽动人。琼花玉屑,共榆荚漫天飞起:“君…何处去。”
那人终隻道:“往去处去。”
依然像一贯的那样,太微的话没有很明显的疑问语气:“往去处去?” 嘴唇无声轻轻地阖动了几下,没有再说别的。
但是这四个字都说得沉而钝,好像是这样难解千万结,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彼此都需要间错开来一些时间,留一些停顿,也像是自然期许着对方及时的打断和反悔。
太微目色渐渐黯黮,剑尖不受控制地慢慢下垂。忽的复提了起来,只要再挺寸进,便能刺穿胸膛。
这时候的风是微暖的,夜里静静地响着,层冰冻裂溪涧的春的蓬勃的怒般的声音。
“你是欲生欲死?”太微面渐似红云绛雪,他握剑的手背也都泛红了,“欲生有胆面我乎?”
只因近乎盲目的直觉,太微的本来心中已有定见。可是真的见他到转过身来之时,刹那之间,千百种情绪的翻涌可怕得无以复加,它们几乎漫出了心口、溢出了身体,每一种都有色、有形、有味,混成了一团极泥泞的、极浓烈的黑,让他的眼前仅剩了无尽的夜色了。
他喉间哽了几哽,支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