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面前一片木瓜林,黑霭霭阴风晦昼。那是天魔众曾经苦修之地,叫作“优楼频罗”,蚩尤大尊从前在那每天隻吃一粒麻一粒米。魅魔忙上树藏身,这里有远古魔族祖先的气息庇佑,天神的手脚十分难以施展。
一道金光如电射日,应元还是很快找来:“卫璇!”
魅魔不知他哪来的深仇大恨,真个寻思不出,但若道破真实身份,下场绝对不会比现在好,便将错就错下去,没有敢应答。飞速在树间连窜,无限挪腾变化,让应元辨不出他的具体方位。
“你和小九什么关系?” 应元在树下咬碎钢牙,心中冷笑。想那上三天这般精细供养的大天帝,却爱恋红尘中来三番四转,成何体面?现在居然还断袖分桃,闹出这等掩鼻之丑,令人作呕,往常又何等自逞道德清高,真个可笑至极!
魅魔小心道:“一介草木莽夫,识得多少天时人事。”
“跟本神耍花腔!”应元背拔一口金刀,光这一个简单举动引发的震鸣,就让林中无数叶落。
他更觉这卫璇真个软骨头,毫末之道无一能处,眼瞎了小九这般轻意许人,把神界的脸都丢尽了:“缩头畜生,成器狐狸!是个丈夫假惺惺作什?敢与本神见个高低?”
魅魔在自家地界还要东躲西藏,自觉窝囊十分,心想大运使然,就是屈膝求生,也无开释可能。但哪怕今日必死无疑,也要让应元吃不了兜着走,最起码得气上一气。沉默少时,忽转笑言:“甚么小九小八?”
“哎哎哟,哦,猜着了,你可在说‘世间何物最鲜华,摇落天界第一花’——我的宝贝小太微?”说着伸手连连将几十个木瓜摘了,朝应元头顶砸去,魅魔反覆戏侮道,“本座家有花,赏你一个瓜,也算不得薄道。”
那些红瓤木瓜没一个落地,半空便被劈破洒成血雨一般。应元将手掌向前一送,百棵瓜树的树皮上都留下深深五指痕。魅魔笑道:“你不要瓜,还有更妙的宝贝要不要?”
树间更飘下一件雪白的胁衣,巧之又巧,上面居然还有五云莲花纹。应元看见一怔的功夫,没躲过一隻凿花玲珑的精绫香袜,正好甩在他的头顶上。
若说方才应元还存了心思看他怎样作怪,知此淫徒难逃己手,不屑亲自动手殄此丑类,向鸿蒙告倒小九,削去他顶上三花也是咫尺成功,心情尚能称上松弛。那这一会便是气得看人都重影了。
魅魔却还说:“我忘了九天雷祖也到了贪花讨老婆的年纪,不要紧,洪泽湖水波连天,一头牛耕不完嫩汪汪美田。怎么样?求本座两句,不好过你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么?”
应元一时半会且没听懂,反应过来怒衝而上,眼角俱红:他何时听过这等淫词套在先天神族身上,这已无关个人恩怨,而是在被人面辱吾教了。
“逆天淫贼!今乃你绝命之地!本神碎醢汝尸!枭你首级祭我天祖!”
他左手持雷钻,右手执雷槌,两目放火光二道。手足皆变龙爪,身长百丈,两腋生翅,展开数百里皆暗。
雷声激烈,大地遮漫,风火助威,刀如骤雨。不到两个呼吸,密林中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子。魅魔直直掉下来跌倒尘埃,应元满目尽是杀运,不由分说,照他劈面又是一刀。
这时却看一道天影,照亮如同白昼。
来人挡在了魅魔面前——
应元刀彩色辉耀,檀弓剑寒光灿灿。
虞山巅挥刃苍崖 青涧边薜荔萦缠
夜黑水鸟鸣,檀弓分明一句话没有说,一招式没有使出,目光却寒气甚胜,上下似一块凛冰,如一堆瑞雪,光是站在那里,就大折人刚肠傲骨英气。
纵是气悍傲岸如应元,也不由似被夹住了手,憋了半天,第一句隻道了声:“呵!”
然后才紧咬牙根道:“小九么,最近日子可过得?”
话音未落,突然出手!
可是檀弓以快製快,长剑挥空,如同风旋雪裹身,雪粉华,舞梨花。双方迸出的剑光与刀光在空中交织、对峙、碰撞。剑是日华四射星,刀是流电激光,百里俄极明,金银耀天际,场面蔚为壮观。
应元更运一层神力,那宽面大刀上的两个对称的沉重金钮饰剧烈颤动,杀气乱行云,从中迸出无数道飞光闪电,雷声虩虩震天门。
身披千叶龙鳞甲,应元纵跃而下,勃然作色:“好一个下凡渡劫,终南捷径你不走,那本神就送你一刀斩尽尘缘!”
“此等罪不杀,哪里还有可杀之罪!” 他的目标却不是檀弓,直取魅魔,“本神今天不擒你,誓不为人!”
可夜空腾起新月般的一弧身影,檀弓接下了这倒海倾云、沉猛无伦的一击。
应元虽然眼中透出无比恼恨,但见他竟然硬接,却还是收住了神力,刀光退如电缩。
檀弓白玉般的脸颊涌起一阵血红,但是除了这因为震伤而引起的生理反应外,一无任何多余表情。
就是对方这一副永远貌庄神清的自矜样,应元隻觉大大恶心,这人和自己讲两句话的费劲程度,更好像他是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