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军与青牛寨交战,多得是战死的兵士,尸体拖回来放在义庄,有的家比较近,便通知家人过来把遗体带走,剩下的便统一由丧葬师到城外挖个坑就地掩埋了。鸣城义庄就一个丧葬师,是长公主的人。这会儿已过了午时,义庄阴凉,没其他人来。温如月四人进去后,就见丧葬师坐在桌前,拿着一本册子翻了几页,看了看她们。“叫什么名字?”樊宝珠站在最前头,听到问题直接应了,“樊宝珠。”丧葬师翻了几页,突然反应过来,“我问的是遗体名字。”樊宝珠是个女名,亏他翻了那么久,眼睛都看花了。“有暗号。”温如月站出来,开口道:“刘奶奶找牛奶奶买榴莲牛奶。”小桃听罢有些咋舌,“还有这么奇怪的暗号?”丧葬师当即会意,指了指正中的一口棺材,“你们要的东西在那。”几人过去,推开棺材一看,里边躺着一个面如白纸的巍军兵士,脸上身上都是伤,肚子还扎着一截刀片。聂灵嫣皱了眉,扭头望向丧葬师,“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不是来接尸体的。”“你们要的东西在棺材下的夹层,总不能明晃晃运出去。”丧葬师来到几人身旁,将兵士的衣摆往里扫了扫,露出棺材边上一道细缝,又摸索着按了一下棺材内壁某个凸起的地方,一道铁片从缝里弹了出来。他演示完,将铁片塞了回去,指指棺材另一侧,“那边也有,到时你们将尸体挪开,就能打开木板夹层了。”温如月担忧道:“这是无人认领的尸体吗?”丧葬师点点头,“对,我特地给你们挑最新鲜的,这人前两天刚死,还没什么味道,你们把东西取出来后,记得将人安葬。”“我晓得了。”死者为大,她们又借他的尸体运东西,是该替他好好安葬。几人跟丧葬师借了板车,将棺材放在上面,又拿绳索将马车和板车固定在一起,慢吞吞到了城门口。并非她们拖延,实在是一匹马拉两辆车有些吃力。鸣城的马全都在巍军手里,她们想租也租不到。城门守兵瞧这阵仗,命她们开棺,见里边确实是个死人,捏着鼻子放行了。四人着急回去,赶了夜路。小桃嘴上嘀嘀咕咕,樊宝珠以为她跟个死人同行,是在害怕,忙宽慰道:“没事,我杀了那么多猪,戾气重,跟我在一块,什么鬼都没胆子过来!”“不是,我是在想那句暗号。”小桃说罢,将刚刚嘀咕的内容念出声,“刘奶奶找牛奶奶买牛年留奶……我这舌头怎么就捋不直呢?”樊宝珠:“……”聂灵嫣笑出声,“我会念我会念,后边还有,回头教你。”山路静谧,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的辚辚声,仔细一听,身后似乎还有另一辆马车。树影婆娑,一阵山风吹过,两边树梢发出沙沙声。“哐当”。几人皆感到马车一震,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吁。”樊宝珠停下马车,绕到后面一看,原来是板车上的绳子断了,板车脱离前面的马车,摔在原地。温如月三人也下了车,捡起地上断绳,打算重新绑起来。身后那辆马车渐近,几人都往路旁让了让。“等会儿,停下来停下来。”温如月四人听到这句话,警惕地看向那辆马车。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灰衫男子从车上跳下来,身边还跟了个小厮。“温大小姐,是你啊?”温如月蹙了眉瞪着他。明明是极普通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满是轻挑油腻。作者有话说:来人是于信仁。温如月记得自己只在秋狩上见过他一面, 当时在别庄门口,他也是一脸轻挑将自己拦下,被崔小宛绊了一跤, 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再就是成亲那日,他应当也来过将军府, 只不过温如月那时面前还遮着却扇。两人其实没打过交道, 之所以认得他, 是因为崔小宛先前在昭文馆时不时要截个图吐槽一番。
没想到对面也是一眼就将自己认了出来。她不知道于信仁这人心眼小,记恨崔小宛,在云断山别庄外的那一面,把她也一并记恨上了。“这人谁啊?”樊宝珠觉得不对劲, 扭头看温如月, “你认识他?”温如月摇摇头。聂灵嫣轻哼了一声,“我认得, 这人是个无耻下流的大□□, 仗着自己的身份,祸害过不少女子。”先前在宫宴便能肆无忌惮对一个歌姬下手, 谁知道背后还干了多少脏事。林子昏暗, 月光透过树梢打下一片影子, 正好笼在这四个姑娘身上。于信仁先前只看到温如月, 旁边人一说话, 他才注意到这还有个大美人, 细细一瞧,两眼放光。这一趟真是赚大了。他是从晸京城出来的。于丞相眼看南苍即将打到家门口,两相对比, 觉着霜州城应当是比晸京要安全一些, 于是找人给他做了个假身份, 让他也到霜州城避难。于信仁与崔小宛有过节,但丞相估摸着崔小宛事忙,不会亲自守在城门口,便想着让他混在流民中,偷摸进去。起初他觉得没必要,混在流民中,肯定是跟着一起喝白粥吃馒头,还要在崔小宛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胆战心惊的,还不如在自个家里待着,南苍也不一定打得进来。可他还是抵不过于丞相一番强硬安排。现在看来,好事是在这等着呢。于信仁没将聂灵嫣的话放在心里,“这大半夜,你们几个小女子在这做什么?哦……看不太清,这还有个半老徐娘。”“你个王八羔子说什么呢?”樊宝珠风风火火返回车上,把杀猪刀摸了出来,再下去时,见于信仁身后又多了两人。四人。对面有四人,她们也有四人。对面都长得人高马大,她们这只有樊宝珠稍微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