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也彻底消失不见。
老爷子手里拖着宝剑,剑尖划在地上滋滋响。
埋头跪在地上的二人听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声音,彷佛那宝剑不是在地上划,而是在自己心口上,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直到老爷子来到他们面前,却又一步不停的绕过他们来到一旁的大树旁,一剑砍断一根荆棘后返回殿中。
那地上跪着的二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短短的时间,二人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老三那一双贼眉鼠眼,来回的打量,确定老爷子真的已经离开,这才敢直起身子。
瞧着还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敢乱动的老二,顿时说道:“老二,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出了一脑门汗的朱高煦顿时一拳敲在了老三的腰间,脸上也再没了刚刚张狂的模样,连带声音都故意的克制着,沉声道:“你不怕,你不怕跪在这儿做什么?”
殿内。
老爷子在返回来后,直接将手中的荆棘扔在了太子朱高炽的面前,沉着声音说道:“捡起来。”
听到这话,朱高炽没敢说话,老爷子继续说道:“捡啊!”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提高,朱高炽赶忙说道:“有刺。”
朱棣道:“我把刺给你拔了不是更好吗?”
说完,又高声喊道:“来人。”
小鼻涕闻言立马跑了进来:“在。”
朱棣道:“宣北镇抚司,朕要开天牢!”
眼瞅着老爷子真的要将汉王和赵王下狱,朱高炽顿时便要伸手去生生抓那荆棘,一旁瞧着这一切的朱瞻基知道不能再等了,连忙便拦住了自己老爹的动作。
示意他稍安勿躁后,忙陪着笑脸来到了老爷子的身边,说道:“爷爷,孙儿今儿去了一趟汉王府,得了一件东西,孙儿觉得爷爷一定想看,便带了过来。爷爷不妨先瞧瞧?”
听着朱瞻基的话,原本还在气头上的朱棣暂且强忍住了,一抬手,道:“打开吧。”
闻言,朱瞻基忙对着一旁的小鼻涕招了招手。
那小鼻涕赵全也是机灵之人,立马便抬着一个架子走了过来。
随着那画卷挂在架子上打开,朱瞻基便出声说道:“爷爷。”
听到朱瞻基的喊声,朱棣心中清楚这小子是来求情的,但还是没忍住好奇,转头看了过去。
这画卷中,是一幅老虎下山图。
在那老虎的身边,则趴着几只小老虎。
画中的虎像十分逼真,惟妙惟肖,大老虎的威严,小老虎的憨态可掬尽显画内。
朱棣身为皇帝,身边的名画自然不少,可以他的生平压根也看不出这画的好。
倒是一旁的几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瞧着这几行字,朱棣小声的念叨起来。
“虎为百兽尊....”
“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
“一步一回顾....”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朱棣品味着这几行字中的含义,忍不住的又重复了一遍。
尤其是配合着此刻那画中的虎像,文字和画卷相得益彰,一时间竟让朱棣这个征战一生的老皇帝也有些动了容。
想到自己这么些天,做了这么些事情背后的目的,朱棣那在战火中淬炼如铁一般的心,也在这一刻被触动,甚至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多少年了,自从这几个孩子的娘死去后,朱棣在这个世界上彷佛再没有了什么人能够让他倾诉衷肠。
他就好像这画中的大老虎一般,孤身带着这几个初生的小老虎闯荡世间,将他们牢牢护在身后。
哪怕遇见再多再大的苦难他都不怕。
别人要削他的藩,他不怕。
别人要他吃猪屎,他不怕。
别人要杀他,他还不怕。
他造反,他起兵靖难,他攻破了皇城,他坐上了代表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北边的蒙古想趁着机会欺负他,多年袭扰边疆,杀戮汉民,他一样不怕。
他身为皇帝,亲率大军,身披战甲纵横沙场。
杀的北边的敌人丢盔弃甲。
他平定北疆乱世,拿下安南诸地,他封狼居胥,他修着永乐大典,为后世留下千古奇书。
这些他都没有怕过。